吴冠中说,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美术的功能像诗一样,当然可以画插图,但这不是它的主要工作,主要的任务是创造美,创造精神世界。 吴冠中先生在写生 1992年,他73岁,大英博物馆打破不为健在画家办展的惯例为他举办了个人画展;1999年,他80岁,入选法兰西学院艺术院通讯院士成为200年来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人;2016年,在他去世六年后,他的巨幅油画《周庄》,以1.97亿元人民币成交,刷新中国当代油画拍卖价格记录。 他就是吴冠中。 不过,终其一生,吴冠中的声名不仅在于他冠绝一时的艺术成就,还在于他同样冠绝一时高标独占的性情。 为种种溢美之词和无端非议包围的吴冠中,已成为中国现代美术史上贯穿始终的线索。 吴冠中谈艺录 01 鄙视徐悲鸿和“革命题材” 20世纪上半叶赴欧学艺的著名官费生,先有20年代的徐悲鸿与林风眠,继之有30年代的吴作人与吕斯百,到了40年代,赵无极、熊秉明、吴冠中三位先生,成为二战之后到1949年之前,民国政府派赴欧洲的最后几位艺术官费生。吴冠中说,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徐悲鸿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因为他在一个很重要的岗位上,“力量很大”。 不过在吴冠中看来,徐悲鸿可以称为画匠、画师、画圣,但是他是“美盲”,因为从他的作品上看,他对美完全不理解。他的画《愚公移山》很丑,虽然画得像,但是味儿呢?内行的人来看,格调很低。但是他的力量比较大,所以我觉得很悲哀。审美的方向给扭曲了,延安的革命思路加上苏联的影响,苏联的东西还是二手货,从欧洲学来的。这些东西来了以后,把中国的审美方向影响了。 吴冠中说,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美术的功能像诗一样,当然可以画插图,但这不是它的主要工作,主要的任务是创造美,创造精神世界。但是现在政治上也好,社会各方面也好,没有重视这一点。
举个例子,画石膏像是目前美术教育的必修课。但吴冠中认为,画石膏像会把艺术感觉都抹杀掉。石膏像是死的,现在要求画的人死扣,要画得正确,要画得像,结果画得越像越没有感觉。艺术需要错觉,没有错觉就没有艺术。艺术要有想象力,要有饱满的情感。艺术家需要有比常人更丰富的想象力和情感积累。 02 鄙视“空头美术家” 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时,吴冠中说:“你可以调查一下,所有的美术家对美协、画院是什么印象?他们起的作用在哪里?他们为艺术的服务体现在哪里?他们的活动就是搞展览、大赛、评奖。大学扩招成了他们来钱的机会。我每天家里收到的杂志,都是些乱七八糟宣传自己的,出钱就给你办。” “这几年,中国的美术馆、博物馆越建越多,硬件越来越好,但你收藏了很多垃圾,许多东西是走后门凭关系送进去的。现在一些国外美术馆,经常有中国人主动送画,回来就宣传炒作自己。” “有的人左右逢源,既在体制内拥有权力,又享受市场的好处。但在这样一个泥沙俱下、垃圾箱式的环境里,艺术家泛滥,空头美术家、流氓美术家很多,好的艺术却出不来了。” 03 鄙视 “美协”和“画院” 吴冠中以亲身经历细数美协、画院、文联、作协等各种艺术家组织的“协会弊端”。他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就曾提出“取消画院,取消美协”,“美协是个衙门,谁都来管文艺,结果文艺上不去!” “国际上很少有这样养的。我亲戚的孩子是清华大学的学生,他参加美国举办的一个英语考试,其中有一道试题:国家应该养画家吗?这道题真是发人深省。美国并不供养画家,法国也只是给一些贫苦的画家提供廉价画室,而中国却有这么多“养画家”的画院,就好比养了一群鸡,不下蛋。美协机构很庞大,就是一个衙门,养了许多官僚,很多人都跟美术没关系,他们靠国家的钱生存,再拿着这个牌子去抓钱。” 陈丹青说,90年代,为纪念中国美术馆成立多少周年,老少贤集,轮番捧场,待吴冠中先生上去,却说:我们这样的大国,这样的美术馆,我感到可悲!——这“可悲”一词,必要以他的宜兴口音说,音同“苦拜”,且要狠狠的口齿,断然念出来。新世纪初,全国美协主席职位出空,他是无可置疑的前辈,候选大佬之一,结果又说煞风景的话,弄得四座哑然。他说:我要是出任主席,头一件事,美协解散!这“解散”一词的宜兴腔,音同“加塞”,倘若狠狠地念,便十足吴冠中风神了。 04 鄙视艺术家被“圈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