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攻击当代艺术的文章如雨后春笋,因网上有个视频火了,刷了各大自媒体和微信朋友圈,主角是个外国小哥,义愤填膺地指出“当代艺术或概念艺术压根不是艺术。”举出的例子有马丁·克里德(Martin Creed)《忽明忽暗的灯》(The Lights Going On And Off),巴尼特·纽曼(Barnett Newman)《主教之位》(Cathedra),马歇尔·杜尚(Marcel Duchamp)《喷泉》(Fountain),翠西·艾敏(Tracy Emin)《我的床》(My bed)等一系列作品。而在此视频传播后不久,作为文艺类自媒体大IP的“顾爷”在7月4日发表了一篇名为《看不懂的艺术,就是大便》,更是惊世骇俗。
Martin Creed -《The Lights Going On And Off》
Barnett Newman -《Cathedra》
Marcel Duchamp -《Fountain》
Tracy Emin -《My bed》 从上个月艺术圈内部的激烈交锋到现在文艺类自媒体大IP的进入(如顾爷),都无疑在挑战杜尚以来的小便池到底是艺术还是垃圾这类陈旧一百年的老话题。他们似乎攻击的还不仅仅是现成品艺术,亦包括抽象主义,极简主义,行为艺术等一大箩筐当代艺术甚至谱系回溯到现代主义的种类。 似乎他们的审美只需要停留在印象派,甚至最多到毕加索的立体主义。他们无疑都是经典艺术的簇拥者,停留在文艺复兴到二十世纪初,甚至还未跨进第二次世界大战。当顾爷在文中声称:“有钱买这种门票,不如把钱存起来去欧洲、去故宫看看那些传统艺术,看看古代的老百姓都在玩什么。”,我们便即可知道他们所呆在的安全领域在什么地方。 事实上,关于当代艺术的争论由来已久,更事实上,关于历史上任何一个先锋的思想,其争论都曾存在过,并不仅仅限于当代艺术。一个熟悉的例子,顾爷想必知道,早在1874年,一群年轻人在巴黎卡皮西纳大道的一所公寓里举办了第一届印象派画展时,就曾遭到来自官方的攻击和挑战。这些画作被当时的官方、评论界和民众嘲笑为“未完成的画。”,实际上,这并不是未完成的画,而是他们难以理解的画,“印象派”这个名字本身在当时,就是用来挖苦这些年轻画家的。而这群年轻人中间,就有后来大名鼎鼎的莫奈、雷诺阿、毕沙罗、西斯莱、德加、塞尚和莫里索等。
Claude Monet《Cliff Walk at Pourville》(细节) 在备受争议的杜尚小便池出现之前,作为“反艺术”态度的杜尚其实已经在做现成品艺术了,包括1913年所完成的自行车轮,而我本人则更喜欢杜尚的另一件作品《在一只断臂前》(In Advance of the Broken Arm)。而后通过1917年的《喷泉》完成了达达主义的进攻。回溯历史,这件作品早在100年前就已经就此“到底是不是艺术?”喋喋不休地争论过了。100年后如顾爷者面对这个小便池的大脑反应并不比100年前的人好到哪里去:“看着杜尚的小便池,我除了有撇尿的冲动,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事实上,艺术的高速发展和不断颠覆是整个时代快速发展的其中一个侧影,在整个艺术世界中,它早已不是100多年前的样子。顾爷在开篇替大众提出了一个问题:“现在的艺术我为什么看不懂?”。说得太对了,现在的艺术确实是有门槛的,自印象派以降,具象向非具象的转换,它已不再是以现实世界视觉直观在画布上的形象再现,而是以精神世界的观念视觉在画布上对现实的重新显现。这当中是一个思维层级的问题,就如同欧几里得几何向非欧几里得几何的跳跃和转变。
Marcel Duchamp -《In Advance of the Broken Arm》 时代的进步绝不会等待个人的慵懒。对于一个思想慵懒的人,如何向他展现这个世界并非他所井中见到的模样呢?这就如同博伊斯(Joseph Beuys)的行为艺术《如何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How to Explain Pictures to a Dead Hare)中的一样,这就如同对于燃素痴迷的人,如何向他解释波粒二象性?只停留在勾股定理,如何向他解释微分方程的解是一个方程?一个简单的比方是:同样面对的是自然数,一些人只能在初等数学的层级上停留,而另一些人则能以“数论”的方式去看待自然数。毫无疑问,艺术早在100年前就已经进入“数论”的层级了。就如同一些慵懒的人在面对杜尚的《喷泉》时,只能引起生理反应,而另一些人则可以读懂杜尚的以下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