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全球房价快速增长,传统的家居概念似乎愈发难以为继。面对这样的状况,在当代建筑领域,正在发生一场潜移默化的革命——集体生活和集合建筑成为一种可能。 位于莱茵河畔的德国维特拉设计博物馆(Vitra Design Museum)举办的展览“在一起!集合新建筑”(Together! The New Architecture of the Collective),收集了欧洲、亚洲和北美洲的案例,展现集合住宅在全球发展的现状。展览也从历史维度,考察了集体生活理念的渊源:从19世纪的改革主义思想,到嬉皮士、寮屋居民的生活方式,乃至铿锵有力的口号。 这种发展的基础是分享经济,随着互联网的助力,这种理念已逐渐成为人们生活的日常。近年来,涌现了大量创新性的集合住宅项目,其中不少项目都是由草根组织提出并实施的。从这个角度而言,当下正在见证建筑领域集合理念的回归。 现实乌托邦集体居住,是一种悠久的关于人类居住方式的实验性理念。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Rober Owen)在工厂中实行的乌托邦实验,现代时期关于中央厨房、大型居住体的实验,1980年代以来的贫民区改造运动,以及近年来一系列集合住宅项目,串联起整个展览的线索,而建筑师和行动主义者的当下实践,成为本次展览的重点。 查尔斯·傅立叶的法伦斯泰尔 展览始于1800年罗伯特·欧文的工业社区,这位英国空想社会主义者为工人建造了优雅的居住环境和公共设施,希望建立起一个乌托邦的社会。20年后,查尔斯·傅立叶在法国设计了法伦斯泰尔(Phalanstère),他设想,这个大型的建筑体包括居住、工业和社交等各种功能,可以容纳500-2000位不同行业的居民,共同遵循性自由、集体产权等原则。因为缺乏资金支持,傅立叶的设想当时未能实现,但他的理念影响了很多追随者的实践。1854-56年,哥本哈根医师协会筹资建造了社会住宅,为穷困者提供更好的健康和居住环境。1884年,在波士顿,女权斗士皮尔斯(Melusina Fay Peirce)提出了集合家务和公共厨房的理念,旨在将女性从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1889年,芝加哥的胡尔之家(Hull House)即是专为受教育的独身女性设计的居所,拥有公共厨房,同时也为附近社区居民提供教育和福利。 基布兹农场 英国伦敦的莱奇沃思(Leichworth,1903)是根据花园城市理念塑造的定居点,融合了居住、工业和农业,产权为集体所有,以租赁形式提供给居民。20世纪,犹太人开始向巴勒斯坦地区定居,一系列的基布兹农场开始诞生,这也是当地平均主义犹太人社区的雏形。一战之后,因为饥荒,中欧一些城市居民搬到城市边缘过起自足的农业生活,此后,在政府支持下,逐渐发展成花园城市风格的合作社区。与此同时,一些富庶家庭的年轻人也居住在一起,解决餐饮和交际问题。在两次大战之间,除了中央厨房大楼,同样发展蓬勃的是大型综合居住体。卡尔·马克思大楼(1927-1930)是维也纳市中心一个野心勃勃的项目,总共包括1382户公寓和大量交际设施,以巨型建筑塑造了“城中城”的概念。这类尝试遍布欧美,也对应了不同阶层的居住需求。 二战以后,集合住宅进一步发展,并将城市功能进一步融入了住房。伦敦巴比肯屋村(Barbican Estate,1965-1976)便是融合了文化中心、图书馆、博物馆、学校、剧院的居住综合体。纽约的Co-op城包括35座摩天楼,总共有1.53万户公寓和大量交际设施,这是为中产阶级设计的居住体。 与此同时,1960年代兴起的反文化运动也催生了很多政治驱动的共同居住社区,他们反对资产阶级的核心家庭模式,废除私有财产,寻求快乐原则。1971年,在哥本哈根的一处旧军营,数百名集结组成了居住综合体,他们占领了这片废弃的建筑、森林、沼泽和运河。哥本哈根政府迫于压力宣布克里斯蒂安那为短期社会实验。40多年后的今天,克里斯蒂安那社区依然是哥本哈根一处独特的风景,他们的居住原则是草根民主、宽容和自治。 哥本哈根克里斯蒂安那社区现状 苏黎世青年自治社区(1980-1982) 尽管展览罗列的项目和计划差异万千,但它们共同的一点,即寻找一种更好的方式,与彼此生活在一起。“在一起”,并非线性的单一叙事,而是包容了大量不同的故事,充满了间断、反差,也有出人意料的彼此呼应。这样的潮流诞生于人们共同生活的理想,更是世人针对具体社会问题的反应:例如房屋短缺造成的社会不稳定,以及越来越多人生活于传统核心家庭结构之外的状况,也许是丁克、单亲、独身,或是孤老,对于这些情况来说,集合住宅也是城市中人与人疏离状况的一种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