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玉(一八六六—一九四〇),字叔蕴、叔言,晚年号雪堂、贞松老人,祖籍浙江上虞,中国近代著名学者,于古器物学、考古学、金石学、甲骨学、农学等方面皆有成就。精于收藏考释,著有《殷墟书契菁华》《殷墟书契前编》《殷墟书契后编》《殷墟书契考释》等,被誉为“开甲骨文识字之始”,是近代以甲骨文入书的开创者。 早年所受影响 罗振玉生于晚清,十五岁中秀才,在其书学背景中,书画家百科,馆阁体书风应该对其影响很大并于颜鲁公、《瘗鹤铭》、苏东坡和欧阳询等书用心颇多。于金石的喜爱,在《赫连泉馆古印存·序》中有云:“予年十五,始学治印。”《蒿里遗文目录·又序》自谓:“予年十有六,始治金石文字之学。”可见,在少年时代罗振玉便对金石文字早有接触,且处于清代碑学的笼罩之中并受其影响,这对于罗振玉日后于甲骨文、金文创作形成独特风格影响颇深。罗振玉被后世归为学者型书家,源于其幼时受乾嘉学者对经学的注释、文字学研究的崇尚和金石考据态度严谨的影响。罗振玉于《集蓼编》中言:“闻先辈言,读书当一字不遗”,“虽观象授时、畴人诸书读之不能解,亦强解之。予今日得稍知读书门径,盖植于是时也。” 罗振玉所藏东汉《君车画像拓本》 罗振玉曾校勘《金石萃编》并编写了《读碑小笺》《存拙斋札疏》,《澄清堂帖跋》中云:“早岁攻书,至于白首,功力可谓深至,然古人遒劲顿挫之妙,殆未有得,致以痴重为古厚,以模棱为浑朴,见真龙而惊,固宜然也”也可窥其习古之勤以及后来认识到的不足。 罗振玉自印珂罗版《百爵斋名人法书》中所刊《韭花帖》 临作中暗含的书学思想 罗振玉的作品当中有相当比重的临摹金石文字作品,并且一部分临摹作品并非只作为日课还用来赠予朋友,所以其临摹作品中有其对书法的独到见解和书学思想。由于罗氏并未有专门于书学方面的著述,我们只能在其临摹的作品与题跋的分析中窥知一二。 罗振玉 集殷契文八言联 22cm×135cm×2 荣宝斋藏 罗振玉将隶书临摹作为日课并伴随始终,在《跋自临朝侯小子碑》中有:“朝侯小子碑,近十年出关中,但存下载,传世汉刻中,此碑隶法最备,如精金良玉,无纤毫浮涨,学者由此问津,当不至坠入狂怪怒张,及貌为之高古之习。甲子六月,苦雨苦热,偶临此本,以为消长夏。此为第六通,粗得笔意。”此语中我们不难看出,在汉隶的取法上,罗振玉侧重于隶法完备与古意具备的部分,而且以习古作为日课。在《自临孔宙碑跋》中谓:“古人作书,无论何体皆谨而不肆,法度森严。后人以放逸自饰,此中子不足也。三十年前亦自蹈此弊。今阅古既多,乃窥知其旨,并知其中不足而饰其外,终无艺成之日。”于此句中我们可探明罗振玉对于临摹的三点认识:其一,就经典碑版的功能用途来衡量是否为法度谨慎之作,且能代表一时风尚和水平,书者可从中取其法度。其二,今人临帖要写出自己的风格,或是在经典中强加一些视觉化效果是对经典理解的不深所致,也包括眼界不开阔的因素。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晚清一大批学者临古、习古风尚与对待经典的严谨态度,与当时人自抒己意的游戏态度有着本质的区别。其三,书法被文人士大夫视为小学、小道,但从他们心底里对此艺有成功的渴望,而艺成的最佳途径无非是将法度完全掌握才能有所收获。罗振玉曾言“三十年前自蹈此弊,今阅古既多乃窥其旨”,这是在几十年的学习中总结出的经验,也与孙过庭《书谱》中的“既知险绝,复归平正”之语暗合。在《临张迁碑题跋》之中有语:“儿时习《张迁碑》颇见赏于侪辈,今复临之,始知往昔全无是处,一艺之难如此。”罗振玉特别强调对于经典的反复体味与琢磨,对这些碑版无论从文字还是艺术的角度罗振玉都熟记于心,且加之数十遍的临习自然理解更加深刻。罗振玉临摹隶书我们可见的作品多类似汉碑有界格一类,且总体来说突出了隶书的书写性,笔画之内就能见到节奏的变化,且并未计较出锋的形态,字中因尽得笔势而更见精神。笔画中段多以中锋为主,出锋前顺势重按转为侧锋而出。转折处用接搭和断连结合的方式,笔画直线多弧曲少,突出了隶书的斩桀的特点。来看枯笔不是特别多,自中有些许墨色变化,源于行笔速度的节奏变化,使得通篇保持了碑版的磅礴气象而又不失书写性,出锋伶俐庄重不显呆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