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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迎建党97周年,著名书画家王树仁

时间:2018-06-11 18:21 来源:黄河书画网 审核专员:璐璐 点击:


王树仁是一名教师,在校园这片百花园里,已经默默耕耘了近三十年,多年来,通过自学圆我的文学梦是我多年的追求。有幸经文友介绍,有机会浏览到中国发布网,经过仔细阅读,发现里面有很多原创的文字。希望能为发展中国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尽绵薄之力,在广阔的文学天地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翔,直挂云帆济沧海。
王树仁,2005年中央电大教育专业毕业,并评上了湖南省优秀大学生。自学成才,2009年毕业于西南大学中文系。祖籍湖南,生于1964年12月6日,湖南湘西怀化市,沅陵县人,职业:教师,爱好,校园作家。





2007年,在中华总工会处女作《工会为我撑起一片蓝天》;2009年28万字的长篇小说《望月怕团圆》在《沅陵文艺》连载;获奖作品:短篇小说《清浪滩往事》、中篇小说《放心村官》荣获中国文学家网《采风团》杂志征文大赛金奖与银奖、百名文学艺术风采人物奖;
2010年我在中国报告文学发表了《飞仙山上之谱凯歌》;
2012年《我这五年》分别荣获《散文选刊,下半月》和文学月刊,全国征文二等奖,三等奖;
2012年8月被聘为《散文选刊.下半月》签约作家。被聘为中国文学艺术联盟会员;《绿城文学》特聘作家特邀编辑;
 
2012年12月作品《邂逅黄昏》小说,在第十三届“中国钓鱼岛.绿城文学,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中,荣获银奖;
2012年电影小说《沅陵也有牛百岁》荣获十二届全国绿城文学金奖。
2013年元月作品《邂逅芷江》在“芷和平城”全国网络征文大奖赛中,荣获三等奖;
2013年元月作品《水调歌头.佳人》已获得2013年首届“诺潮杯”全国征文大赛入选奖;
2013年3月加入中国作家交流协会;
 
2013年3月作品《素质教育走不出尴尬的沼泽》(论文)在“十八大精神,全国校园文学艺术大赛中,荣获教师组:一等奖;
2013年3月被聘为绿城文学院:副院长;
2013年4月作品《大家一起来》在“民间作家,全国诗歌散文小说大联展”申荣获小说组:一等奖;
2013年4月13日被聘 为中国体文学创作协会:理事会、理事;
2013年被聘为华夏作家网,初雪杂志社、编委、副主编;
2013年7月10日,被《绿城文学》杂志社编辑部聘为:副总编辑;
2016年7月1日,成为中国发布网特邀作家、编辑。
2017年10月荣获世界文坛杰出文学家奖和世界文坛杰出小说家奖。
 
自学取得以上成绩,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我要再接再励,更上一层楼,在中国发布网的大力支持下,结识生活中更多的艺术名家,坚持自立自强,立志为为文学事业锦上添花。因为文学是我的生命。文学也许不能让我们成为富翁,但是文学能让我活得开心,自信,更有尊严。
 





湘西长恨歌三部曲之一
 
                      花月恨
            (又名《红尘血泪情》)
                    王树仁   著
 
第一章
 
今年九月下旬,我和陈家滩的一帮朋友们,在参与沅陵县委、县人民政府举办的文化旅游艺术节演唱沅水号子《船标清浪滩》的号子声中陶醉了。尤其号子哥在节目的尾声中,加唱的“船古佬”歌;令人欣喜亦令人心酸:
“船咕佬么好快活,
摇到桃源有好酒喝,
好酒好肉么好兄弟。
切莫忘记你老婆。”
歌声结束后,号子哥领唱中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一下子松弛了。
“……好酒好肉么好兄弟,切莫忘记你老婆。”紧接着那舞台上色彩缤纷的演出节目,一个又一个的简直像走马灯似的。然而我却情有独钟的一直被号子声激荡得再也不能平静。
是呀,“老婆……好老婆……”旧中国的纤夫、船咕佬们虽然在多次船标清浪滩的惊涛骇浪中风里来雨里去,他们的一双脚,一只踏在船上,一只踏在奈河桥头,真是提心吊胆,命系黄泉啦!那时候,船古佬们标船,家中的老婆早巳等在回龙庵、马援庙烧香拜佛,或静静地站在铜钉、偏口的望郎岩上远眺望夫归。
二十六年前,我曾与一个女人深爱过,想起我如今依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孤身男子汉,身边一直少了个知冷知热的伴侣,心中不能不泛起我的往事连连……没想到当年奢望的红袖添香的美梦早已成了一枕黄粱。“凤荷、凤荷……凤荷!我心中的玫瑰,你在哪里?”沅陵县文化旅游艺术节大型文艺汇演的演出已经进入高潮,龙舟广场万头攒动,人山人海。然而恍惚间,我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感到自己仿佛已进入了冥冥的梦中……
记得是1983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下课铃晌了,我洗完手,正准备到办公室去批改作业,“浩川老师,你家来客了!”同事黄玉艳冲着我边喊边指着身边的老人。
“我循声望去,看见玉艳老师身旁有一位老人,”他不是别人,就是我母亲的父亲。于是,我轻昵地喊道:“外公,您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外公走进屋,一边从我手中接过茶,一边笑着说:“你娘见你也不小了,让我给你做个媒,帮你找一个对象。” “我……我还小……不急嘛!”说完,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儿十五离父子。”外公那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抖得很厉害,“你都二十岁了。”“外公,我还没有功成名就,男儿当自强,作为一个男子汉要以事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呀!我实话实说,我不想像我爹那样被小家庭拖累,活得很窝囊。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最后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内外不是人。”
“浩川,你爹娘都老了。特别是你娘做梦都想抱孙子。”外公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我……心里很乱,不知怎么回答您才好……”    “别犹豫了。”外公摆摆手,“那姑娘可是千里挑一,方圆百里打着灯笼都难找呵!”
“她是谁?家住哪里?她的家人同意么?”“傻孩子,看把你急得,刚才嘴上还说不急呢,一袋烟的功夫不到,你就等不及了。就是查户口,也得让你外公喘口气啊。哈哈哈……”八十多岁的老人双眼笑成了一条缝,“川儿,姑娘名叫凤荷,她认识你,她可中意你。她的全家都同意。”
“凤荷?”听到“凤荷”二字,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是的,那是1980年的8月。我从县城的教师进修学校学习归来。船到清浪就靠岸了。我没有急着回家,当时顶着炎炎烈日,提着一桶糖果、香瓜、蛋糕和蛋卷朝外婆家走去。我沿着十几里蜿蜒的山路,一路迤逦行去,下午三点多钟赶到外婆家门口,已经挥汗如雨了。
“有人在家么?外婆!”我当时把东西往台阶上一放,冲着屋里又喊道:“汪……汪汪……”一只白狗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外公,快出来赶狗呀!”我一个书呆子见狗扑来,一时吓得魂飞天外。“小白,别胡来!快滚回去!”外婆闻讯赶了出来,冲着白狗大声喝斥道:“是自家人,你该死!”
“外婆!”惊魂未定的我一见外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川儿!”外婆见外甥喜出望外,早已合不拢嘴了,脸上的菊花瓣绽开在满面的春风里。“川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喜鹊叫得欢哩,快进屋来。”
外婆心花怒放得不能自控了。待我坐下之后,外婆又说:“想外婆么?”“我好想你们。”我站起来拿着外婆的手又说:“我做梦都在想您和外公。”
“乖孩子,几年不见,一张嘴成了小画眉了。”外婆十分感慨,“川儿,你应该痛你娘,我和你外公有你小舅心疼,养儿防老,你可别喝饱了墨水,有了铁饭碗,忘了本,忘了你娘的养育之恩啊!”
“外婆,我明天就回去看爹娘。”
“外婆只是随便说说,外婆可没有赶你走,你走早了,邻居们会说外婆不厚道的。”外婆一边给我递茶,一边说着,“外婆天天都掰着手指头盼你来。明天我要给你杀只母鸡补一补。”
“干妈——,有人在家么?”蓦地,从门外传来了一声莺声燕语,令人心酥意融。
“来了,来了。家里有人,我的儿娃,快进屋来,进屋里坐。”外婆把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大姑娘迎到堂屋里来了。
我不敢大胆看姑娘,借着余光发现丫头情窦初开,如花似玉。尤其丫头蛾眉下那双丹凤眼顾盼生辉,那乌黑的眸子大胆地看着十八岁的阳光少年。“哟,来客了。干妈,客人从哪儿来?他是谁?”,少女嫣然一笑,雪白的牙齿与樱唇搭配得恰到好处。“丫头,他名叫黄浩川,是我的外甥,刚从县城学习回来”。外婆接着介绍道:“过来,川儿,快过来,见过吗!她是我的干女儿。”“啊……”我脸上当时不知为什么,一阵火辣辣的。这时,姑娘便对着外婆说:“这是我自家养的母鸡,送给干妈补补身子。”外婆说:“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干娘,我妈见你家来了贵客,叫我过来送这只母鸡。娘说我们乡旯旮比不上梧桐镇样样都有买的。我们这里来客,除了自家养的鸡,其它就是黄瓜、豆角、小菜撑门面”。
“凤荷,干娘怎么搭得起你娘这么大的情唦!今天你就同我们一起吃饭,吃过饭后,把母鸡拿回去,你娘礼数真大,干娘只怕还不起哩!……”
“俗话说,送出去的礼,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去呢?干娘,您别嫌少呵。”丫头伶牙俐齿。
“瞧,你这闺女真是个小辣子呵,干娘说不过你,好好好,干娘收下。”外婆乐不可支地从丫头手中接过母鸡。“干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是亲戚不落路,不是草籽不粘身呵。”“凤荷,干娘说不过你这张小嘴。”说着,外婆用手指头亲昵地点了一下姑娘的鼻子。
“凤荷,过来吃糖果,这些新鲜的糖果是我外甥从县城带回来的。”外婆将一个洗好的香瓜往丫头手中一塞。“干娘您自己吃。”“丫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跟干娘也学会客气起来了。这是蛋卷,快,坐下,多吃一点”。“我刚吃午饭,吃不下。” “丫头,你忘了你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怎么把干娘我当起外人来啦!”
“好,干娘!您别说了。”凤荷接过香瓜,说:“干娘,您拿菜刀来。”“好,别急,我就拿去。”外婆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凤荷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刀将香瓜切成八瓣,然后放进茶盘。转眼间她又将一小盘水果递到了我的面前:“吃呀。”“你自己吃。”我不敢抬头看丫头。“好,我们一起吃。”丫头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眸子秋波盈盈……
“干娘,我要回去了。”当外婆把饭菜端上桌时,丫头起身要走,“我怕我娘等急了,我还要帮娘放牛去。”刚才还是闲静如花照水的小姑娘,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出了门,转眼间绕过了天井旁的莲花池,只留下银铃般的笑声,那渐渐远去的倩影袅袅婷婷,恰似弱柳拂风……
8月26日,我来到水乡中学报到。管后勤的张老师将我分配到楼下住。卧室上面的二楼住着中学生,只要有人走动,木楼梯板的缝隙里就掉灰尘。
我用塑料装修楼顶的天花板,一位姑娘帮我扫地。
“美兰,你在干啥?”“倏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和美兰的耳朵。”“凤荷姐,我是在帮我哥打扫房间。”美兰笑着说。“凤荷姐,你读几年级?”
“我毕业了,我妹妹,弟弟又进了中学。我是帮他们送被子、箱子。”凤荷笑靥如花,“我现在没事了。美兰,他是你哥么?”“是的。”美兰点了点头。凤荷走进门来,从美兰手中抢过扫把看样子也乐意地帮我打扫房间……
开学一个多月了,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备完课,准备搞业余创作,“笃笃……笃……”蓦地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惊呆了,一个妙龄少女闪进了我的眼帘,她打扮得如花似玉,她手中的菊花在她那芙蓉般光彩照人的鹅卵脸前有些黯然失色。
面对着几乎梅妒菊羞的青春美少女,我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的四肢在微颤,我手中的笔掉在了没有完工的牡丹图画上……
“浩川老师,您这一甩笔,给你这幅绘画简直添了个锦上添花。不亚于风流才子唐伯虎的画呵!”豆蔻年华的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个一时不知所措的书呆子。“给,菊花送给您。”
“凤荷,哪儿弄来的菊花?”我如梦方醒,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不告诉你……咯……咯……”姑娘笑着跑开了。
手捧着娇艳欲滴的菊花,我心荡神怡,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从此,我便将这束菊花插在桌上的花瓶里,我再也不画牡丹图了。我的笔下时时不离改画秋菊了…
“川儿,你在想什么?你到底同不同意……”外公将浩川的思绪打断了,使浩川从美好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快表个态。外公、外婆不会害你,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俗话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你多才多艺,又有工作,姑娘长得比花还俏,有人说她赛过月里嫦娥,你俩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金童玉女呵!这个月下老人我是做定了。你的谢媒猪脑壳是板上钉钉,我也是吃定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外公我是过来人。呷过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过过的桥比你过的路多。川儿,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家店了。”
“外公,您喝茶,我帮您买包烟去。”
“臭小子,别想开溜,想糊弄你外公是吧?我可不是省油的灯。”外公抓住浩川的手不放,一定要讨个答案。“外公,我喜欢……我同意!”“再说一遍,外公没听清楚。”“我喜欢凤荷,我同意!”“这就对了,哈哈……”老汉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手抚山羊胡须,心里乐开了花。“二十岁的后生子哪有不想堂客的?川儿,你有了女人就是没有菜,吃光饭也会感到有滋有味。听外公的话不会错。”外公当年在清浪滩头放过排,标过船,拉过纤。他眯起的混浊的双眼和他那张沧桑的脸,仍流露着他当年跑江湖,在桃源扶红倚翠的风光。昔日那牡丹落胸怀的豪迈,朱围翠绕时的心荡神摇,仿佛让他在无穷的回味中隐隐感到一丝丝惆怅。如今外公老了……想当年船标清浪滩,赤脚踩在生死线上,一边是对亲人的挂念,一边是对阎王的抗拒。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眨眼间,外公老了,现在连蹄子、排骨都啃不动了,真是一场梦啊!如今他老人家可能是对我的婚事还不放心吧,于是他又说:“川儿,人生苦短,有花摘时大胆摘,莫等无花空摘枝。”
浩川被外公的一举一动弄得一头雾水。
“川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事儿我定下了,你今天回你家去看看你娘,等下次凤荷来了再与你见面。”外公在我刚走出门时又再三叮嘱:“川儿,你一定要对凤荷热情,别变褂呵。”
“凤荷有事做吗?”我问外公。“丫头在乡镇竹器加工厂做工。今天我到你舅舅那儿去通知她。你四舅是乡镇企业办公室的经理。凤荷暂时寄住在他家。”
“外公,你放心,凤荷来了。我会热情款待的。”
“要主动,要大方,一个后生家,别让人家黄毛丫头看扁了。”外公走了。这天正逢中秋,学校也放了假,晚霞在天际燃烧,我的激清也在燃烧。我一会儿在卧室里度步,一会儿又在走廓上徘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啊!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等我心中的女郎。
“浩川呀!浩川,你真没出息,刚不久你在外公面前还假装正经,一幅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子。外公一走,板凳还没冷就原形毕露了,对凤荷就迫不及待地垂延三尺了?”我暗暗责骂自己虚伪,姑娘还没来,就早已紧张得大汗淋淋了。
“川老师,川老师,你在屋里么?蓦地门外传来了姑娘的呼唤声。是凤荷她来了,真的来了,这不是做梦吧!我一时激动得不能自已,鼻尖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我的双腿也似乎在不听使唤地弹起了弦……。”
“格格……川老师,我叫你啦,你怎么不答应?你是叶公好龙,还是故意跟我捉迷藏?”
“我……”笨嘴拙舌的我,先前想好与凤荷第一次见面要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了好几十遍,可真的心上人来了,由于激动,一句也说不灵了。我当时一急,感到不知所措。
“川老师,千错万错,来人不错,打人不打脸,人有脸树有皮……川老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不请我进屋去喝口茶?难道想让我凤荷给你这个书呆子站岗,当门卫么?格格……”丫头的笑如山泉叮咚,似春风荡漾,醉了黄昏中的斜阳,醉了中秋,更醉了恋情中正在激情燃烧的白马王子。
“哦……对不起……凤荷。请进……快进来……”我如梦初醒,开了门,赶快手忙脚乱地沏茶,一不小心,碰翻桌上的杯子,鬼使神差地与凤荷的手碰到一起。此刻,双方真有一种莫名放电似的感觉……
我的脸红了,凤荷的脸上也泛起来了红晕。
“凤荷你……”当我与心中的玫瑰面对面时,千言万语又不知一时从何说起。“川老师,别紧张,我凤荷不是来问你借钱来的,是向你借一样东西。”丫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白马王子,一双眸子令人销魂。“凤……凤荷,你别拐弯抹角了,只要我有,我都会慷慨给你!”我说话时如坐针毡,身子有些颤抖。
“川老师,看把你吓得,我是白天上班,晚上没事做,一个人好寂寞,长夜漫漫呵!”“我这里有书,你想看么?”“我就是来借书的,你故意装呆头鹅,好坏哦!”
“我这里有一本《今古传奇》,书里写的是玉娇龙与罗小虎的故事”“好看么?”“好看,引人人胜,你看过后就知道了。”“但愿如此。”风荷再问:“川哥,你外公来你这儿了么?”
“他老人家是来给我牵红线,给我做媒的。”
…… “嫂子是谁?是谁家的丫头!这么命好,他竟成为了我的师嫂?”
“她很美,貌若天仙,沉渔落雁,闭月羞花。”
“川老师,小妹凤荷恭喜你艳福不浅呵!”凤荷那黑白分别的丹凤眼,似在我双眼中寻找答案的蛛丝蚂迹。“凤荷,未来的嫂子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浩川用尽吃奶的力气壮着胆子说出自己想说的心里话。
“真的么?”“真的!千真万确……”
“川哥,你真的好坏!这个答案让我等得好苦……”凤荷忍俊不禁,一下扑进了我滚烫的怀抱里。一双拳头拼命地擂着我的肩膀、胸膛……
“……”我终于大胆地张开双臂搂住了心上的姑娘。
“你好坏,好坏……坏蛋放开我……”风荷在我宽阔的怀抱里温驯得宛若一只兔子。





第二章
 
从此,黄浩川与凤荷双双坠入爱河。他俩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炉边枕畔,耳鬃厮磨,就差没有洞房花烛,举案齐眉了。杏花冲的村垭口那条羊肠小道不知留下了他俩多少足迹,他俩的形影相随,如胶似漆的情感,似乎让那个广寒宫中孤影自赏的嫦娥都有些嫉妒了。山道弯弯,两旁古木参天,明月一忽儿钻进云层,一忽儿又躲进婆娑的树影之中……
“浩川,我妈翻了两斤松菌,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远房表舅赵宏志冲着刚下课的浩川说。
“我有好几年没有吃过松菌了。”浩川莞尔一笑。
“我骗你的。其实这松菌是我姑妈送来的。也就是托她女儿我的表妹冯婉珍带来的。浩川,听人说你曾经暗恋过我的表妹婉珍,还听人说,你曾经写信追过她?”
“没有。”浩川矢口否认,一脸堪尬。“真的没有?你去骗三岁小孩吧。你那爱情信,被你堂弟高深和杰开当成爱的宣言在班上朗诵,弄得满校风雨,当时我那读高三的表妹婉珍,又是惊慌又是害羞,吓得哭了好几场,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哭得又红又肿,像是熟透了的红色水蜜桃。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赵宏志一针见血,穷追猛打。因为铁证如山,浩川哑口无言,低下了头。
“你怎么放弃了?婉珍可是校花呵。”
“我其貌不扬,配不上她。她不但是个才女,还是个绝代佳人。”浩川幽幽地回答,“在我眼中她是女神,镜中花、水中月哩!”
“你如果不追她,到时候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可就别后悔。”宏志劝道。“我已有女朋友了。”浩川一字一顿地回答。
“她是谁?”“她是凤荷。我外公外婆给我牵的线。”
“你可要想好。婉珍是有工作的教师,几年后,一旦她转了正,你们就是双职工,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又有什么不好?’,
“我爱凤荷,我们俩订婚了。我俩已海誓山盟。外公外婆是我们的媒人,我要讲诚信,我对爱要忠贞不渝。凤荷是我今生的唯一,是我心中永恒的玫瑰。”浩川由于激动,滔滔不绝,一泻千里,“夫妻恩爱苦也甜……”
“浩川,你可能是热恋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可不要被爱情的火山冲昏了头脑,被爱的岩浆淹没了自己。”
“宏志舅,你别说了,快别说了。凤荷在我心中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爱她,不爱她是没有理由!”“你这个死脑筋简直是个花岗岩脑袋,榆木疙瘩一样,一点也不开窍!”宏志舅有些气急败坏,就差没咬牙切齿,恼羞成怒了。“气死人。我好说歹说,说了一箩筐,水泡也没有起一个,你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难道我当舅舅的存心害你,存心把你往火坑中推?婉珍她有高中文化,凤荷只初中毕业,她哪一点比凤荷差?你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后悔的日子在后头。世上没有后悔药呵!”。
“我不会后悔。”浩川如磐石一样不动摇,“哪怕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咱们骑驴看唱本,等着瞧!”宏志舅一脸的不高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远上寒山石径斜,……停车坐爱枫林魄,霜叶红于二月花。”浩川的学生齐声朗诵古诗。下课铃响了,孩子们潮水般涌出教室。浩川夹着书往办公室走去。“川老师,快过来。”张玉艳老师向他招手,“我有一事相求!”“有什么事?这么迫不及待的。”“我们学校中师函授,蒋老师给我们出了一道作文题:《写一个心灵美的人》,你说该怎么写?我看我身边既没有战斗英雄也没有劳模,这心灵美的人到哪儿去寻找呵,下次面授时要交作业,我的作文还没动一笔,真是急死人,我整日里都是魂不守舍,度日如年啦!”
“玉艳老师别急。”“我怎么不急?没有好题材,我总不能闭门造车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呵!”玉艳愁眉紧锁,急得坐卧不安,与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什么两样。
“这件事并不难。你只需要细心观察。”
“ 浩川,你是口叼灯草,说得轻巧。心灵美的人又不是青蛙和七星瓢虫,我当然知道怎样去观察。”
“我们身边就有一个心灵美的人。”浩川笑道。
“我怎么没有发现?难道你成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玉艳摆摆手,“别拿我开国际玩笑。
“这个心灵美的人就是唐英秀老师。”浩川一宇一顿。
“她?心灵美?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我成了近视眼不成?”玉艳不屑一顾,“虽热心灵美的人并不只是英雄劳模。但我们身边那些平凡中能见伟大的人我确实没注意到。”“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英秀老师是公办教师,国家干部,她没有去跟有工作的男人搞对象,偏偏找了一个失恋的泥腿子,难道她还算不上心灵美么?”浩川据理力争。“川老师,你真行!我怎么没想到哇。”玉艳睁大了双眼,欣喜若狂,“川老师,你有搞创作的灵感。我们一起写小说好么?”
写小说,搞写作是浩川期盼已久的文学梦。在初中念书他名列前茅,念高中,在尖子班每次考前三名,得了个“探花王子”的雅号。特别是念高二时,全年级作文竞赛,他荣获第二名,校长给他奖了孙健忠的小说集《娜珠》,从此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上复且大学中文系,他还下决心向文豪谭士珍老师学习,学习他能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
从此后,别人说者无心,浩川听则有意。他偷偷报名参加了长春电影制片厂举办的吉林文学院函授中心的业余文艺函授学习,他报了小说专业。改革开放后,农民的生活提高了,有的地方开始办红白喜事大操大办,讲捧场。他母亲与父亲经常为到姑妈与舅舅家该送礼的多少发生分歧,公说公有理,婆说理又长。母亲专横拔扈,从来就是一言堂,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父亲这个旧社会过来的“鸡屎分子”早就被文革的风刀霜剑磨光了棱角。由当年风流倜傥的黄家三少爷变成了颓头聋耳的窝囊废。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每次运动他这个”伪保长”不是被侄儿揪上台戴高帽子批斗、游行打椤,就是被河东吼狮的唾沫星子淹得狼狈不堪……为了在送礼时不偏心,父母只好请浩川管钱。当家三年狗也恨。从此舅舅、姑妈都对浩川不满。为了让弟妹都考上大学,浩川省吃俭用,一年到头只吃萝卜和小菜,舍不得称鱼买肉吃,好在姐夫是学校的会计。大姐来了,过节时总要买点鱼肉把浩川喊去一起吃饭,大姐是慈母般疼爱浩川,浩川发誓一定要干出成绩光宗耀祖,孝尽父母,感恩大姐。
一年一度的重阳节说到就到。这天五妹美姬托人捎来了松菌和腊肉。凤荷也提着鸡来看情郎哥。浩川喜出望外,他上街称了一斤蛋糕,打电话把父亲也请来了为他做饭。
父亲吃过饭后,跟表叔邓忠梅下棋去了。
烛光的晚餐中只剩下一对热恋的男女。
此时此刻,烛光映红了凤荷那粉面桃腮,映红了浩川那长满络腮胡须的双颊。
“给,”浩川将一块蛋糕往凤荷嘴里塞去。
“川哥,你自己吃。”凤荷顺水推舟,倒在了他的怀抱中。此间,浩川为凤荷梳头,凤荷替浩川洗头发,他俩如同掉进蜜罐中的糖葫芦甜蜜无比。以后,感情与日俱增,几乎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自从恢复高考后,到处都追求升学率。学校每年都要搞全区统考。浩川一边教学、一边搞文学创作,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差没有窒息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浩川所教的班在全区统考中荣获全年级第一名。接下来,全乡统考得了五连冠。校长对他刮目相看。
“浩川,校长通知你快去乡政府开大会。”英秀老师说。……“你来干什么?”“我也是来开会的。”“你又不是党员,开什么会?简直是开国际玩笑。”门卫拦住他。浩川想起念高中时,班主任要他写入团申请书,团支部书记查了他家的成份,系“小土地出租”那时写入团申请书的愿望幻灭了。
“浩川。校长叫你去办公室。”玉艳老师对浩川说。
浩川诚惶诚恐地来到校长室。“浩川,我们出去沿公路走走好么?”校长把温暖的手搭在浩川的肩上。浩川点了点头。
夕阳西沉,百鸟归林了。蜿蜒的山路上一片寂静。“浩川,下午我叫你去乡政府列席党员扩大会,你怎么不去?”浩川扔掉烟头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我不想入党。”浩川小心谨慎地回答。
“为什么?你有文化,人忠厚老实,教学能力强,我把你当骨干教师培养,培养你入党,为党的教育事业多做贡献难道不好吗?”“我的条件不够,我只想……”浩川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又嗫嚅道;“我……”“你想说什么?别婆婆妈妈的,你可是男子汉,别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我只想当民主人士,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和爱好。我今生的梦只想当一个好教员,有时间就从事业余创作,争取写好一本书,争取未来能成为一名作家。”
校长那爬满皱纹的脸皮一下子变黑了,似乎又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他苦心培养我,我竟然与他没有共同的语言,他太失望了,也太伤心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走吧!少年轻狂……”浩川涉世不深,终于闯下了大祸,从此校长渐渐疏远了他……
“川儿,听校长说要培养你入党,你为什么拒绝了?”父亲问。“无官一身轻嘛。”母亲一旁责怪说:“别不识抬举。”“我不想,我要立志写一本书,写电影剧本,将来像沈从文那样靠笔杆子闯北京。”父母最后的说教也无济于事。从此,校长跟浩川再也没有谈及入党的事。
元旦节到了。同事们都回家去了。只有伏案创作的浩川一个人守校。
“川哥!”凤荷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凤荷,下班了。”见了情妹,浩川心花怒放,他放下笔,赶紧去扫满是纸屑的屋子。“客来扫屋,不欢迎我哇?”风荷假装生气,“你真是,我走了!”
“不……我对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浩川赔礼道。“屋子脏,我写入了迷,没顾上扫地,你来了,我不好意思,心一慌,就手忙脚乱,忙中出了大错。”“川哥。我这回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跟我还商量?你下命令吧,我会洗耳恭听,言听计从。”“真的?”“对,因为我从来讲民主,不是大男子主义。”“川哥,我说正经的,我们双方的父母都快老了。我娘急着抱……我们俩结婚吧!”
“我没想好,太突然了。”“难道你不是真爱我?”“我爱你!只是……”“你到底想拿什么当挡箭牌?”凤荷的脸一下涨紫了,一忽儿又变得惨白,“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别耍嘴皮子,空口无凭,要真心有我,就要见行动。”
“凤荷,你要理解我,我还要奔前途,还要送弟弟读大学,他考的是本科,要读四年,如今还只读得一年,还有三年读哩!”“你想以后当上作家,甩我?”凤荷不容分说,蛾眉倒竖,凤眼圆睁,生平第一次生气了,成了怒西施。她把扫把一丢,提着一桶衣朝教学大楼下左边的月亮溪奔去了。
“凤荷,凤荷,你别生气,听我说。”浩川急得三步并着两步地追了上去。
“我不听,我不想听,你走开!”凤荷的气一时不打一处来,她丢开了衣服,双手捂住了双耳。衣服终被溪水泛起的浪花卷走了。
 
第三章
 
“凤荷,坏了……不好了!”浩川大惊失色,连想都没有想,“扑通”一声跳进溪里。他将衣服捞起来时,自己身上的衣裤早已湿透了。刺骨的山泉让他着凉了。寒风一吹,成了落汤鸡似的浩川冷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着凉了吧?快回屋换干衣服去。”凤荷心里一急,气也消了一大半,“谁叫你这么莽撞,不就是一件衣服么?好在水不深,谁不知道你是旱鸭子,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后半辈子守寡去?”
“凤荷,你刚才还骂我陈世美之流,你怎么肯为我当烈女?”浩川一边筛糠似的打冷颤,一边说调皮话。“你油腔滑调!”凤荷推了他一下,“赶快去换衣,小心感冒了”。
“凤荷,你不生我气啦?”浩川蓦地打了一个喷嚏。
“要想与我重归于好,成为我家的乘龙快婿,那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哦!”
“这么严重?堂客,你别吓我……我本来就胆小如鼠。”浩川冲着凤荷挤眉弄眼,扮鬼脸。
“八字还没一撇呢,谁是你的堂客,你是个小气鬼,连感情都不肯付出……光口说光话,骗三岁娃去吧,你是骗子,你是个爱情的大骗子!”凤荷拧住了他的耳朵,爱怜似的叫骂着。当她的手触到浩川的脸上时,忽然惊骇地叫了一声:“天啦,你怎么发烧啦,快去看医生……”
浩川躺在床上输着液,“川哥,好些了么?”凤荷关切地问。
“凤荷,别生我气……我做梦都盼着与你结婚,夫唱妇随,朝夕相处。那举案齐眉的日子多美呵。到时候,我写书作画,你为我磨墨,那红袖添香的二人世界是我一辈子梦寐以求的……”
“那你为什么拒人千里之外,好像我是嫁不出去的叫化子呢?”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让我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这件事应该千斤有头万斤有脑呵!咳咳……”
“别费口舌,看你又在咳了,人都瘦了一圈了,安心养病吧!”
“凤荷,就你疼爱我……你真好!你好美哩!”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现在图我年轻貌美,等到将来我人老珠黄,你不讨厌我,不嫌弃我,那才是好郎君哩!”
“情人眼中出西施。人不是因为表面美丽而可爱,是因为你心灵可爱而美丽。”浩川深情地表白,“凤荷,你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永远美丽。”
“别哄我,我娘说,好田怕插秧,好女怕做娘,将来我成了黄脸婆,你别学你爹喜新厌旧啊!”
“我不会,我爹也从来没有过。”
“你以为我是睁眼瞎呀,你娘曾亲口对我说过你爹年轻的时候准备讨姨太太,说他在县城朝阳中学读书时是一表人才,将绸缎庄的米飞翼千金迷得心思飘摇,魂不守舍。日本人投降后,那美女因为爱他还不肯跟她父母兄弟回东北去,她要你父亲带她私奔去长沙。结果是被你太爷那个钱庄老板把你爹在常德扣下来了。你爹怕被捆石磨沉潭,才答应跟你娘白头偕老。所以,有其父必有其子,黄瓜茄子跟种来哟!”
“我不会!我爱你……我可以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你看。”浩川挣扎着起来了,说着,还真的从桌上摸出了水果刀,准备掏心。
“川哥……快放下,我相信你。”凤荷此时一下搂住情郎哥,激动万分,一时间热泪从她那桃花般莹润的双腮淌了下来……
又是十五月儿圆。他俩互相偎依在烛光晚餐中,醉在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里。
“川哥,夜深了,我要走了。”
“凤荷,再坐一会儿。”浩川恋恋不舍。
“再晚了回去,我怕旁人嚼舌头……”风荷的脸紧贴着浩川的胸脯同样意犹未尽,依依难舍。
他俩手牵手地走在羊肠小道上,参天的古木犹如一顶顶大伞遮天蔽日,清幽幽的月光从树叶间的空隙筛下来,婆娑的树影,月亮的影子斑斑驳驳,扑朔迷离。
万籁俱寂,周围的一切生灵都似乎在装聋作哑,它们不愿惊动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人生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呵!
大周放假了,学生走了。学校仍然十分热闹。各村校的老师陆陆续续地来到中心小学报到准备开会。
华灯初上,办公室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村校大多数教师都兢兢业业,做出了成绩,可谓爱岗敬业,值得发扬光大。”校长正襟危坐地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样子十分威严,从镜片后面露出的目光利剑一样冷冰冰,寒森森地让年轻的厚生子们不敢看他一眼。校长很严肃地说:“有些个年轻教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忘了为人师表之本。听老百姓反映,他们在开会来和散会回去的路上,有那么几个尖脑壳不注意教师身份,竟然在出了名的“小香港蛇溪镇上,钻进理发店、裁缝铺与社会上的女青年混在一起,孤男寡女,嘻嘻哈哈的,不成体统。如果屡教不改,执迷不悟,就别吃教师这碗饭。虽然民办教师只有那么点月薪,公办教师也只有不多的钱一月,但前途远大,想干的人多着哩,至少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优越得多,天晴在荫处,下雨在干处,要想干下去就得改过自新,改邪归正,如果一意孤行,把领导的话当着耳边风,那就别吃这碗饭。第二件事:快要期考了。今年又是全区统考,以分数论英雄。学生的真实成绩,学生的升学率高才是学校的生命力。人心齐,泰山移。要捧土筑墙,众人拾柴火焰高呵!”
散会后,浩川认真地在灯光下刻钢板,编自然复习资料……
翌日,浩川一大早起来,顾不上吃早饭,就动手翻印复习资料。“川老师……”蓦地一位兰心慧质的美媚的女老师走近了书呆子,“自然资料印得有多余的么?”“哟,是你呀!婉珍,你也教四年级自然课?我多印一些就是了。”浩川扭头一看,见那昔日的校花更加漂亮迷人了。她粉红的蝙蝠衫,散发出幽香,沁人心脾……“谢谢!”婉珍手捧资料在浩川身边停留大约五分钟。“不用谢,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我们曾经是同窗六载的老同学。”浩川故作潇洒。“我走了……”婉珍回眸一笑百媚生,简直要勾走小伙子的魂似的。望着荷花映日般艳丽,红杏凝露般鲜娇,牡丹吐妍般楚楚动人的红颜,浩川心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无可名状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川老师,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你心中的玫瑰?”玉艳老师见了这情景有意开他的玩笑。
浩川满脑子晃着凤荷与婉珍的影子,什么也没听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活脱脱的象一尊木雕泥塑。
“川哥!”凤荷多情的喊声将他从鸳鸯蝴蝶梦中拉回到现实中来。“凤荷……你……”他一脸尴尬,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川哥,帮我梳梳头好么?”女友百媚千娇。
“娘子,请……”浩川这才回过神来,学着许仙的样子,“我心爱的白素贞,小生这边有礼了!”
“你咒我是白蛇精还是咒我是白骨精啦?你好坏,大大的坏蛋!”
“你是天上的织女,是手持宝莲灯的圣母!”
“你想我像白素贞和圣母一样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被二郎神压在华山下,你好另起灶台,另寻心欢是吧!”凤荷拧住浩川的耳朵,“老实交待,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凤荷天地良心,视你为珍宝,含在嘴里怕溶化,你花言巧语我不听。拿实际行动接受考验吧!”凤荷说完将梨木梳子往浩川手中一塞,玉体朝他肩上一靠,“你如果见异思迁,异想天开,我可不是小菜一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郎不敢,请娘子宽恕。”浩川冲着凤荷边说边扮了个鬼脸。凤荷笑了,笑得宛若夏夜的晨星一样灿烂。浩川也笑了……怪不得有人说微笑是女人的一把刀,它能赶走情敌,让自己的男人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有非份之想。温柔是女人拥有最大的力量,它能让心爱的男人好像被万有引力一样吸住,飞不出她用爱编织的地球,打不过她用情丝织成的手掌心。有道是经历风雨的彩虹更美丽。小误会过后,他俩更加情投意合,就像蜂蜜沾上糖葫芦,谁也离不开谁了。
“川哥,有人说看见你经常到黄华宝店里去吃面条和买包子,有这回事么?”凤荷绕山绕水地问。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浩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恰似如坠五里雾中。
“华宝她不正经。”风荷一双凤眼目不转睛地对心上人察言观色。
“谁说的?偏听则暗。”浩川无可奈何地慨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谁这么卑鄙无耻搬弄是非嘞!”
“没有人搬弄是非。今天一大早,你舅母和春桃婶两人一起朝华宝开炮了。骂得她是专门勾引野汉子的臭婊子,不得好死,将她骂得狗血喷头,弄得街谈巷议,满镇风雨。不信,你上镇上打听打听。”
“我又不是长舌妇,我不会去做那些无聊的事。”
“你别生气。我是怕她勾走了你的魂,骗你的钱财。”
“她姓黄,我姓黄,我们是家门,一笔能写几个黄字?黄字万代不分宗族。”
“可现在世道不同了。同姓人中出五代也可以成婚。”
“退一万步讲,在我的心中,没有一个女人能比上你凤荷在我心中的位置重要。我今生今世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川哥,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嫁!”
“凤荷,我也是非你凤荷不娶呢!”
看不见,摸不着的山盟海誓让这一对相亲相爱的年轻人的心贴得很紧了。有道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久,外公又来到了中心学校。“川儿,女方提出要求了。为了稳定你和凤荷的关系,你们俩要写个“八字”,也就是说要确立两人关系就必须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你俩正式订婚了。外公一边抽烟,一边说。
“写八字,必须花很多钱,必须要有人力、物力、财力。现在我小妹在念初中,四弟念大学,这沉重的负担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外公,写八字的事就缓缓吧!”浩川眉头微蹙,一脸悒郁。
“钱不是问题,钱的事你娘自有安排。”外公瓮声瓮气地说,“你爹也说,你大姐夫是会计,向他先借个七八百块,让你们周转周转,往后慢慢扣你的工资。”
“外公,今天星期三,等星期六放假了,我想再跟我娘商量一下。”浩川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也行,”外公好像没反对。
“外公,夜深了,我们睡吧,明天我还要上课。”浩川吹灭了油灯,又慢慢地听外公打鼾了,而自己却双手枕着头,心乱如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星期六说到就到了。浩川心急火燎地赶到家乡桂花园。
“川儿,你两个妹妹,都到阳朝家串门去了。现在屋里只剩下你爹和我三个人。你外公这么大把年龄的人了,来回跑一趟也多不容易。你和凤荷写八字的日子就定在腊月十五。”母亲一手遮天地说着。
“娘,写八字我不同意。我也有件事想跟您通一下气。”
“什么事?”母亲问。
“前不久,凤荷找到我,她说把我俩的婚事早点办了,早点圆房。”
“这怎么行?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地要一锄一锄的挖。我们有好大的腿就缝多大的裤脚。要量体裁衣呀。凤荷她大哥成亲,听你外公说,都是男方做家具。你们成亲,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也会要我们做家具的。我们桂花园除了茅草、松木,杉木没有一根。要到其它地方去买料做家具。这样,一要买木钱,二要车费,你弟弟四年本科,还只念得一年,你是口叼灯草说得轻巧。要结婚,也得等到你弟弟大学毕业后,那时你两个妹妹也大了。你知道对门那个坎坎,帮他爹娘养大三个妹妹,后来三个妹妹反过来砍刀柴为哥哥娶媳妇。也就是说,把弟妹盘大了,等他们有出息了,到那时,他们也会对你感恩不尽,都会帮你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都会帮你娶嫂子。你同凤荷暂时作点牺牲,把洞房花烛之喜往后拖几年吧。”母亲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是硬梆梆的。
“……”浩川面对在一家人面前说话算数的母亲,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去面对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凤荷姑娘?”
 
第四章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浩川一边挥毫泼墨,一边吟诵着毛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笃笃笃……笃笃……“突然,紧闭的木板门被人叩得咚咚响。浩川吹熄蜡烛,准备去开门。
“青天白日的,关着门,窗帘也拉上了。一个人闷在黑咕隆咚的斗室中干些什么呀?怎么天窗也不打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门开了。没想到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凤荷姑娘出现在门口。她背后的高山上盛开着一树树杜鹃花—有粉红的……一丛丛,一簇簇千姿百态,袅娜迷人。含情脉脉的朵朵鲜花绘成了花的海洋;姹紫嫣红的花海铺天盖地而来,扑入人的视野,宛若是织女织成的一片征彩霞。此时一阵风从九天刮了下来,竟飘落在月亮溪畔的木兰山上……
“借得灵芝占花魁。”相比之下,那衬托着妙龄佳丽凤荷姑娘的朵朵山花,似乎还显得有些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此时此刻,亭亭玉立的书呆子浩川面前的佳人,比平日更显得风华艳丽,楚楚动人。
“川哥,大白天也让我吃闭门羹啦!难道不欢迎我?还是你卧房中藏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凤荷一双令人销魂的星眸直勾勾地盯着情郎哥。
“没有,没有呀!”浩川就怕心仪已久的美女生气,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一紧张,冷汗都渗出来了。
“一定有鬼。看你鼻子尖上,额角儿上都泌出了汗珠子。我刚才分明听到你在跟一个女人在屋里说话哩。”
“没有,真的没有,我……”浩川脸容失色,连话都几乎说得吞吞吐吐的,“你看,你叫我怎么说呢。”
“这还不好办啦,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果不喜欢我,就讲明,别掖着藏着。花好开好谢。我虽然不是小气到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但我也有做女人的尊严。”
“凤荷,你听错了。我刚才是在一边作画,一边自言自语,天地良心。我只有青灯为伴,你怎么……”浩川一急,脸都涨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上。
“我什么啦?我是在无中生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好,我们干脆拉倒,从今天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一定是你见异思迁了。你现在是吉林文学院的高才生了,是未来的大作家,是巴金第二,曹雪芹还魂,我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小家碧玉,别配丑你这个臭鸡屎分子了!”
凤荷几乎是勃然大怒,蛾眉倒竖,凤眼圆睁。
“好,我不在这儿碍人家的眼,好,我走!”
“凤荷,你胡说些什么呀?”浩川抓住了她的手,死死不放,“凤荷,你要是不放心我,以为我是玩弄你的感情,脚踏两只船,金屋藏娇,你可以满屋收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今天本人既然把话都挑明了,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干脆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你究竟是人是鬼,今天一检查就会水落石出。想把我当猴耍,没门,想吃在碗里又看到锅里你还嫩得点。我今天如果检出个鸡头鸡脚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可是不是好下锅的小白菜,也不是好糊弄的火柴盒儿,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凤荷有些激动,脸庞在痉挛,浑身在抖动,四肢也仿佛在不听使唤地弹弦着。“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浩川没法,只好拉开了窗帘。
“别动!”凤荷以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把窗帘原封不动地拉上,又点上蜡烛,闩上门。”凤荷将斗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连床旮旯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她一时感觉到她的川哥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并不是象外人风传的风流公子,更不是采花大盗……
“凤荷,你刚才这一阵子就像是日本人进城……非来个“三光”不行呀。”浩川激动了,他终于禁不住张开双臂拥抱着心爱的凤荷。
“少来这一套,滚一边去。川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没打破盐罐之前,先扫地。今天我扑了个空,说不定明天、后天、老后天,我又会出奇不意地来你个大扫荡……你要想跟我天长地久,就得一心一意,别三心二意川哥,你要知道,从我向你借了《今古传奇》这本书的那一天起,我们俩就绑在一起了,我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已托付给你了,我已经决心义无反顾地跟你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图的是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汉相儒以沫,举案齐眉一辈子,一直到白头,让我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但自古多情空饮恨,多少柔情多少泪,你这么优秀,人民老师,国家干部,现在又在进军文学,将来也可能当上作家。我却是个农家少女,两人地位的悬殊,这让我对你确实有些不放心。川哥,你别怪我啰嗦!男人有了钱往往变坏,你爹和你堂兄就是最好的见证。听娘说,你爹年轻时想讨小妾,慑于祖母家庭的反对,你爹只好放弃讨姨娘的念头。我还听人说,你的两位堂兄一个考上了林学院,一个考上了医大,他们为了当官,未成才之前,你两位堂嫂就从娘那里借钱,又把自己的金耳环卖了,金项链也卖了,平时还烧炭、卖炭、卖柴送他们读大学。而你的两位堂兄为了骗你两位堂嫂说得天花乱坠。说是将来他们有了出息,当了官,就把她们从这麻雀不落脚的山旮旯带出去见世面,一起过幸福日子。可是他们后来大学毕业后,都成了现代的陈世美,把两个为他们付出一切牺牲的糟糠之妻,无情地拋弃了。如今尘世中少见吗?”
“凤荷,我与他们不同。他们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们两人虽是外公牵线,但我们是双方自愿,自由恋爱,真心地爱对方。凤荷,你在我心中比钱财都重要。我宁愿放弃整片森林一亿次,也不愿放弃到了手的灵芝。你凤荷在我眼中就是女神,你天生丽质,心地善良,你简直就像是林妹妹黛玉一样,美压群芳,光彩照人。
“川哥,”凤荷这时来了个90度的急转弯,蝴蝶般翩跹地飞入了浩川那宽阔的怀抱说,“我刚才是不是太任性,太疑神疑鬼了?”
“有那么一点,不过……”浩川动情地吻着她那脸庞晶莹的泪花和那玲珑玉润般的耳垂。“我很霸道,很小气是不是?川哥,快回答我快回答我呀!川哥,我是有点过分,不会怪我吧?不会恨我吧?”凤荷用纤纤玉指拔弄着未婚夫那下巴下腮上的山羊胡和络腮胡须……
“怎么会恨你哩?我爱你都来不及,我一直把你捧在心上都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你是你父母的掌上明珠,你更是我心中的玫瑰。你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打是痛,恨是爱。俗话说,爱之深、痛之切,说明恨,
之深,恨得越深,也证明你爱我很深啊!”
“川哥,只要你明白这一点我就放心了,比喝密还甜。川哥,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大胆地放手去做……”
凤荷躺在浩川怀抱中,安安静静地闭上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浩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热血沸腾了……也难怪,他不是木头,也不是花岗岩,他是一个有七情六欲,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啊!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有的教师跟蛇铺的女青年不清不白,不注意影响……”校长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有肮脏的灵魂,我为人师表,岂能在洞房花烛之前越雷池半步?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浩川我还是一位先进工作者,一位优秀的班主任啦!”想到这里,浩川停止了狂亲乱啃,他立马松开双手,从室内跑到了外间的办公室,大口地喘着粗气。凉风为滚烫如赤炭的后生子散着热。
“川哥……你怎么啦?川哥,你……”凤荷独坐床上,隔着纱账,花容失色,犹抱琵琶半遮面,话不尽百媚千娇。她感觉空气在凝固,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哇……好美啊!”凤荷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烛光摇拽,暗影幢幢……桌上的字画《沁园春•雪》似一盏明灯照亮满屋。“昔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袓,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看到这里,凤荷情不自禁地敞开胸襟喃喃自语:“川哥,你真是壮志凌云,才华盖世呵!你欲与天公试比高,我得到了你,真是三生有幸嘞!”
“风荷,这是毛主席的大作,我算不上什么,不过从今以后,有你的红袖添香,我一定会步入文坛,写出好作品。我决心像鲁讯,像老舍,像巴金,像周立波、丁玲、严文井、孙犁一样写出大作来。”“川哥,我喜欢三朵花。”凤荷扑闪黑白分明的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情意绵绵地说着。“什么?三朵花??浩川一头雾水。
我说的是谭士珍老师的《朝阳花》,茹志鹃老师《百合花》,冯德英老师的《苦菜花》。凤荷简直像是如数家珍。
“我只对你这朵女人花情有独钟!”浩川深情地直勾勾地对着近在咫尺温驯得像小鹿的心上人,四片滚烫的嘴唇又开始零距离接触合一了……
凤荷偎依在浩川胸前,芙蓉账里醉鸳鸳。恋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接触,多情的凤荷不禁思忆起往事连连……
“凤荷姐——”豆蔻年华的两个美姐,一时眼尖地发现了面如桃瓣的凤荷,柔声地喊道。
“美姬!”凤荷朝两个小丫头袅袅婷婷的迎了过去。
“凤荷姐,你左顾右盼,在寻找谁呀?你有事,那我们就走了。“金姬说完又掩口笑道。
“没……没事……你们留下来,好不容易才遇见你们姐妹俩,小时候我们一起骑竹马,打伞,捉狗儿,种瓜瓜儿,玩,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还记得不?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为什么又要走嘞!”,凤荷焉然一笑地又说着。“记起来了,当年,我们不还在外婆家的天井里一起打过秋千,在莲花池边一同观过金鱼……””对对,我们在竹林中还挖过笋,一起吃过外婆的地瓜片,一起吃过外婆的炒米。”一时间美姬、金姬二张嘴简直如数家珍,岁月如诗般隽咏,一段往事的回忆使得三姐妹十分开心。
“凤荷姐,我三哥在外婆的后院还给你打过杨梅和打过板栗吃哩。”美姬对凤荷又挤眉弄眼地补充了一句。
“是呀,我也记起来了,三年前我三哥还带我们一起到外婆的采园里偷黄瓜、木瓜吃……哈哈!想起来真好玩!今天,我们又去太阳溪捉泥鳅、翻螃蟹去好不好?”金姬又十分开心地说。
“金姬,刚才那帅哥是你三哥么?”凤荷问。“
“他……哈哈……凤荷姐,你看走眼了,他才不是哩!”金姬说话时,头摇得像拨货郎鼓似的。“我有三个哥。大哥浩海又名浩仁,是服装设计和形象设计师,他开照相馆。我三哥考上了县一中啦,将来是清华、北大、复旦的苗子,他现在县城学ABC和数理化。我是个中国人,不必学外文,也不学ABC,照样干革命。我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就你这个小精灵鬼人小鬼大!“凤荷用手指点了一下金姬的小鼻尖儿欢快地说着。
“别打断本姑娘的话,我三哥与二哥不同,虽然长得有些相似,但二哥属龙,三哥属马,长大了走南闯北,行走江湖,四海为家。我二哥忠厚老实,为人胆小,本份,在三尺讲台给学生讲上下五千年……他读书破万卷,写的文章能当鱼肉下饭。”
“你二哥这么厉害呀?为什么不去考大学?”凤荷问。
“凤荷姐,你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查户口还是查特务?”金姬斜了一眼大美人风荷。
“我爹退休了。娘体弱多病。为了养家糊口,为了送我们三兄妹读书,二哥只好牺牲自己的前途,放弃了考大学,如今当上了孩子王。”美姬补充道。
“真遗憾!”凤荷笑道,“我哥考上了军官大学了。”
“恭喜凤荷姐,你有个军官哥哥,多了不起呀!”
金姬拍手叫好,几乎一蹦三尺高。
“美姬——金姬——”浩川穿花拂柳,一路寻了过来。
“浩川哥——”凤荷朝阳光少年招手。
“二哥——”,“二哥——我们在这儿哩!”金姬美姬不约而同地朝浩川招手。
“男儿不合女儿伴,谁叫你一个男子汉掺淡我们的热汤!”等浩川走近了,金姬故意跟二哥抬杠。
“小丫头一点不懂规矩。去!你两姊妹买冰糖葫芦吃去,快点去,”美姬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心照不宣地拉着小九妹的手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戏台右角下只剩下凤荷和浩川,四目相对,一个是如露闪电,一个是含情脉脉……
“是我,浩川哥。”“你叫凤荷!我想起来了。”“嗨,你不要鼻子,不要---小二哥亲媳妇儿,新娘子……哈哈”金姬从他们背后闪出来,挤眉弄眼,对两个一见钟情的青年男女扮了个鬼脸。
凤荷脸上倏地飞起了玫瑰云。浩川的脸一下子也红到了脖子根。“死丫头,滚一边去!”浩川两眼圆睁地瞪了小九一眼。
“树上的鸟儿双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给娘子戴发间……”小九妹金姬眉飞色舞地取笑一对情窦初开的意中人。
“坏嘴,小心哥打你的耳瓜子!”浩川一时声色俱厉。
小九妹吐了一下舌头,逃之夭夭,眨眼间便消失得杳无影踪了。
 
第五章
 
夏草青青,冬雪皑皑,转眼间又到了数九寒天,农历腊月十五说到就到了。这天凤荷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凤荷与浩川的订婚仪式开始了。神龛上红烛高照,堂屋里鼓乐宣天。衣着光鲜的浩川眉宇间流露出英武之气,气宇不凡,显得颇有几份风流潇洒。
浩川记住了娘的话,今天是作客,不敢多喝一口酒,也不敢在言语中随意失态。浩川于宴席上仅只吃几口饭就放碗了。“川哥,给你毛巾,擦一下嘴巴吧。你今天好帅,我爹很高兴,好喜欢你!”
“凤荷你自己吃饱了么?”浩川拿住了心上人的手莞尔一笑。
“川哥,你是客,我吃不吃饭没关系。”凤荷低下了头又说:“川哥,我娘也好喜欢嘞!”凤荷真美,她向我丢了个眼色,简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浩川拉着凤荷来到避静的厢房,对她亲妮地说:
“凤荷,你喜欢我么?”浩川一边洗脸一边问。
“真坏!不理你……”凤荷百媚千娇,风情万种。
“凤荷,今天你真美,就好像是七仙女下凡了嘞!”
“川哥,你莫想我做七仙女,我也不想你成为董永。”
“为什么?”
“因为天仙配,两分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能形影相随?”凤荷幽幽地说。
“凤荷,今天是我俩大喜之日,说点吉利的,高兴一点吧,为了我俩结下秦晋之好,在这花好月圆之日,努力一点行么?”
“如果我对你百依百顺,你拿什么行为对我?”凤荷问。
“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川哥,来,随我进去。”凤荷心花怒放地将心上人推进了自己的闺房。
“川哥,快洗脚,换上新袜子,新皮鞋,闭上眼睛,我给你穿……”浩川乖乖地闭上了眼。凤荷头发上散发出来特有的馨香,像百合,又像菊花,沁人心脾。这使他产生了一种莫然的冲动,一种颤抖伴随着热血从心里到脚底油然而生,并一直往上涌,然后一种触电似的感觉从脊梁朝四周放射般地散去,他早已筋酥骨软,热血沸腾了。
“川哥,快睁开双眼。”凤荷亲切地呼唤。
“哇,好漂亮呀!”浩川睁开眼惊呆了,扑入他视野的是一件工艺品——一双绣上八角羊花的鞋垫儿就在他新的皮鞋里。
“凤荷,你的工艺简直像织女一样心灵手巧!太美了,绣了多少天?”
“999个日日夜放。”凤荷柔情似水,“这叫千年等一回,千针万线想拴住你的真心。”
虽然世上的美女成千上万,唯独只有凤荷才是今生与我琴瑟调和一起变老的梦中情人。浩川情意绵绵,信誓旦旦地说:“但愿从今以后,我俩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相依相伴到永远……”
“川哥,你真好!”
“凤荷,这八角羊鞋底儿不能垫,弄脏了才可惜哩!”
“傻瓜,留着压箱底才可惜,只管穿吧!”浩川忍俊不禁,张开双臂,搂着心爱的女人,两人在长长的相吻中忘记了世界万物的存在。
“叭叭——”鞭炮响了,订婚仪式结束了。一对热恋的情侣从温柔的梦里走出了厢房。
“凤荷,我回去了!”浩川依依不舍地说。
“川哥,你何日再来看我?”凤荷声音颤抖,眼角和长长的睫毛上持着昌莹的泪花。
“凤荷,今天你跟我到我家去好么?”浩川情深意笃。
“凤荷姐,到我家去吧!”美姬也拿着未婚嫂子的双手不放。
“哎呀,天上在飘雪花,等我回去拿把伞去吧!”
凤荷一溜烟的功夫跑回屋。浩川大概等了五分钟,凤荷才回来。这短短的五分钟对浩川来说仿佛是经历了五个小时。
“凤荷姐,你真幸福,我哥对你一往情深,时刻都离不开你。”美姬迎上去搂着凤荷交头接耳。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浩川问。
“不告诉你。”凤荷回眸一笑,仪态大方。
浩川笑在脸上,喜在心头。
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一行转眼走到了五岔路口,小树上开满了琼花。一树树银灿灿的,晶莹玉润,宛若一件件巧夺天工的玉雕。腊梅简直被冰雪包裹着,犹如一树树红珊瑚,红艳欲滴、妖妍夺目。
“太美了!”凤荷拍着手,欢快地笑道。
“朵朵梅花红似火,好像凤荷姐脸带羞,神女打翻了胭脂盒,姹紫嫣红随地丢!”美姬触景生情,唱起了黄梅调赞美未来的嫂子。
蓦地,从西边走来一位中年妇女。她是妇女主任李莲秀。“美姬,这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漂亮?”妇女主任莲秀问。“她……她是我大舅的女儿完美,她是我表妹。”浩川没有对妇女主任讲实话。
“浩川听说你今天写八字,原来女朋友就是你表妹完美呵。青梅竹马,亲上加亲,太好了!”妇女主任说完便笑着走了。
“川哥,我明明是凤荷,你为什么骗她,说我是你表妹?”凤荷一头雾水。
“这马列主义的老太太最爱查户口,管闲事,我最讨厌,为啥要跟她实话实说呢?”
“川哥,想不到你也会说谎。你往后别再对我说谎,你说你爱我,你平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有些话让我还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
“我爱你天地为凭,日月可以作证。”
“天地日月能说话么?别糊弄我。”
“凤荷,天上有月亮,月亮代表我的心。地上有江南,江南多红豆,红豆寄相思,日就是太阳,它像征永恒的爱情与燃烧的激情。月里有嫦娥,嫦娥为后羿最爱。月亮还代表婵娟,古人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凤荷,你是我的婵娟。如果你是太阳,我会像月亮一样与你相伴到永远,走过人间的春夏秋冬,欣赏四季的万紫千红,领略落英的五彩缤纷,享受山泉的甘甜……”
“凤荷姐,我哥有你这位红袖添香,又来灵感了,开始吟起诗来了。看来我哥将来一定会成为鲁迅、巴金、老舍那样的大文豪,会成为季羡林那样的文学大师。”
“美姬,你这是王婆婆卖瓜,自说自夸,卖瓜的当然说瓜甜啦。”
“凤荷姐,我未来的好嫂子,我与浩川哥顶多只是兄妹一场,手足之情,路边的草,你俩百年好合,比翼双飞是夫妻,白头偕老哩!”
“到家了!”浩川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凤荷你看,那是我们村的桂花园。”
“蔡花井,桂花园,壶头夜月照水田。”美姬进一步情不自己地说,“哥,汉朝马援将军征蛮时,在壶头山扎过营。你将来写书,写电影发了洋财,要把我们村投点资,建成旅游区。我们壶头山是著名的景点:‘壶头夜月’和沅陵县城的梧桐映月,黄草发霞、洪山叠翠一样属于沅陵县的内外八景之一,我们桂花园、蔡花井、马援避暑洞以及饮马池,马援山庄,过马长廊、回龙庵与回龙庵逍遥对峙的马援庙,清浪滩的鬼门关,还有许多状丽的传说——庙里的神鸦,河谷明月洄的油盐米臼,神秘的寡妇链,大有开发  发价值,可以说与张家界媲美,美不胜收。就是因为知识能改变我们山里人的命运,所以我们才勒紧裤带,送你三哥和小妹念大学。”浩川一时兴奋借题发挥道:“我们壶头山的马援苦能清热解毒,治疗肠胃上的疑难杂症,能减肥、排毒、养颜,含有大量对人有益的维生素,将来我有了钱,和你们一道办马援苦制品公司,让我们壶头山的马援苦随我那些有出息、有学问的学生们一起走向上海、深圳、北京,一起漂洋过海,走向世界。”
“抱负还不小呵!”凤荷抢白道,“可别做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呵,马援苦真那么神奇么?”
“天地良心,千真万确,我爹说,‘汉朝的马援将军来征蛮,将士们在烈日炎炎的山上水土不服,有的中暑,有的腹泻不止,上呕下泻,当时有些士兵像中了温疫一样屙血而死,又渴又饿的马援将军饥不择食,抓一把马援苦用水一洗,再用嘴嚼碎,用山泉吞服。奇迹出现了。上呕下泻的内症好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士兵们纷纷抢食马援苦。病魔被赶走了,将士们居然康复了。这马援苦就是把壶头山上的麻羊苦取名为马援苦的,山上那口水井取名为“壶头夜月”。又因为水井的山泉是从半山腰的马援避暑洞流出来的,在悬崖上形成了一帘帘飞瀑。特别是黄昏、夕阳、晚霞映在壶头山上,飞瀑会形成五彩斑谰。夜里,月亮照着瀑布,飞瀑上跳动着无数的明月。那月光像一颗颗夜明珠,将整个桂花园照得如同白昼嘞!”浩川一时滔滔不绝,一泻千里。
“美姬,你哥没骗人吧?”凤荷故意抬杠说。
“我哥说得不假,等我哥成了大文豪。你就当马援苦工厂的老总,我给你们当公关小姐……”美姬更是说得天花乱坠。
“一言为定!”“行”“好!”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桂花在飞舞,他们的心潮在澎湃……
“浩江,快摆桌子,生炭火,你三哥他们回来了。”母亲见浩川、凤荷和美姬回来了,忙冲着看书的大学生儿子浩江招手,“嘴要甜点,要叫你那凤荷嫂子。”
“凤荷姐,你好!”凤荷刚进门,就看到了一位小帅哥比浩川还高半个头,剑眉下一双豹眼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看上去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不亚于当年的潘安再世,又恰似吕布还魂。“他……”凤荷问美姬。
“他叫浩江,是我三哥,也是我家的骄傲,他正在读大学呢。”
“凤荷,冻坏了吧。快来换双布鞋。”父亲边说边为凤荷递茶让坐,不亦乐乎!
翌日黄昏,因母亲和父亲都有些感冒,浩川为他们煎中药,凤荷也守在一旁陪伴。
“我们去看马援洞好么?现在雪停了,斜阳晚照,天黑了,一定会看到壶头夜月和葵花井的美景,我们还要去看饮马池、过马亭、似人山,马援避暑山庄中的马援避暑洞……”美姬一口气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串。“天快黑了,我有些怕……”凤荷推辞后又面向浩川说:“川哥,你去么?”
“我要给爹娘煎药。浩江弟你带她们去吧,去给三个丫头当保镖!”
“行!”浩江带着美姬、金姬、凤荷游山玩水去了。
不一会,金姬哭肿了双眼回来了。
“十二岁的人了,还哭鼻子。”浩川笑话小九妹。
“浩江哥和美姬、凤荷姐爬山去了。她们不等我。我追上山。他们就躲进乔树和灌木丛中了。我喊了半天,他们都不答应,林子里有猫头鹰叫,阴森森的好恐怖,我吓坏了。就哭着跑回来了。”
过了一两个小时,夜幕降临了,他们还没回来。
浩川望眼欲穿,恰似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心头仿佛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浩川在屋里来回渡着步,来回走动,犹如一头困在笼中的雄狮……
“三哥,快炒花生,煮甜酒,我们回来了。”美姬人未到,发号施令的声音却从门处传了进来。
“请凤荷姐唱首歌好不好?”美姬建议。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风荷落落大方地唱了一首,音色很美,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川哥,现在是你唱,还是四哥先唱?”美姬问。
“浩江先唱吧。”浩川说,“我还要给你们泡茶,烧粑粑吃。”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着整个的沙漠……小妹妹、小妹妹,你不要不要悲伤,你不要不要哭泣……”浩江唱起了情歌,悦耳动听。
“热血催春寒梅开,绣针引出情丝来,情丝连绵抽不尽,梅竹同心永相爱。春催寒梅开,引出情丝来,阿哥阿妹心相印,永远不分开。”浩川一时情不自禁,终于唱起了电影《梅花巾》的主题金曲一时间欢歌笑语溢满了农家小院,浩川家沸腾起来了。几乎把屋脊都掀翻开来。
“川哥给我倒点白酒。”凤荷对浩川说。
“你还是喝甜酒吧。白酒伤身。”浩川回答。
“我要白酒,今天我想喝白酒暖暖身子。”凤荷一意孤行地说。
“二哥,你要民主,别大男子主义。凤荷姐想喝白酒,就让她喝两口,不会醉。”
“我要杨梅罐头。”金姬说;“我喝甜酒……”美姬说。浩川一一满足了大家的要求。
“呜呜……呜欧……”凤荷几杯酒下肚,凤荷蓦地啜泣起来,一脸悲凄,哭得涕泪滂沱。
“凤荷姐,你怎么了?”美姬走近未来的嫂子亲妮地问。
“凤荷,怎么哭了。牵挂你娘啦?”浩川走近心上人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
“我受了点风寒,我头疼得很。”凤荷幽幽地说。
“那我去请医生。”浩川起身要走。
“这里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手指,你到哪儿去请医生?我没病……我骗了你……我刚才是……是一时高兴哭了。”凤荷的话让浩川满腹狐疑。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凤荷要回去。
“凤荷,你现在与我们川儿订婚了。只差没有洞房花烛,凤荷呀,川儿今天要到学校去,你就送送他去吧!”凤荷一声不吭。
“我们走吧!”浩川牵着恋人出门了。一路上浩川又说又唱。凤荷一言不发。
“凤荷,你怎么啦?”
“我头晕、头好疼嘞!”凤荷有气无力的样子犹如遭霜的瓜秧,“我不想送你去,我想回去。”
“凤荷,那我送你回去。”“川哥不用了。上学要紧别耽误了教学。
“凤荷,你病了,我怎么能放下心呢?我不能弃你而去。”
“川哥,你好固执,再哆嗦我就从此不理你了。”显然是凤荷生气了。凤荷沿着蛇蜒的山势一路迤逦而去,一转弯就不见了。浩川目送着她那远去的背影,浩川心里空落落的,似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惆怅和迷惘,他心头好像被抽空了似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的目光呆滞,让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第一次潸然泪下……
“凤荷,你没去送浩川?你俩闹别扭了啦?”浩川的母亲一脸困惑。“凤荷,你到底怎么?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你们玩得很开心……今天突然多云转阴天了?”父亲也一旁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我娘……我想回去。”凤荷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公公、婆婆,我走了。”
“我看我哥这门亲事没有定好。”浩江待凤荷姐走后怀疑地对父亲说。
“是你外公外婆做的媒。他们打了包票说凤荷是百里挑一,方圆百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父亲回答。
“凤荷姐,那么漂亮、狡猾,我哥老实巴交,她会爱上我二哥吗?除非她是爱我二哥的钱或者盯上了我哥是铁饭碗,是个国家干部什么的,听别人说,凤荷是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浩江在父母面前鸡蛋里拣骨头,不断地挑凤荷姐的刺,还说:
“我担心她骗二哥的感情,二哥以后落得人财,两空怎么办?”
“我们为你哥写八字花了千几八百块,又是酒肉,又是新衣……这可怎么办?”母亲一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父亲的脸拉长了,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面孔一忽儿涨成猪肝色,一忽儿又变成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散文:
花魂——百花之首洛阳唯牡丹
因为“恰似洛阳城里遇潘安。”的字眼以及电影《双珠凤》中的唱词“风尘仆仆到洛阳。”我从小就对古城洛阳心往神驰,由于大文豪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葛巾玉版美誉远播。我对“葛巾紫”情有独钟。如今爱屋及乌,魂里梦里去《牡丹文学》。
我虽然是因为《红楼梦》误入文学的迷谷的,但小时候,我却对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一往情深。最让我爱不释手的既不是《画皮》,也不是《聂小倩》,而是让我心醉神迷的《葛巾》。从字里得间我获悉“曹州牡丹胜过齐鲁”。天地良心,“洛阳牡丹甲天下,闻名中州”这话一点不假。我时常听到人们夸一位闪入眼帘的美男子:“恰似洛阳道上遇潘安”。潘安是美的化身。洛阳出名花,出美男;听说洛阳的窈窕淑女虽然貂婵再世,西施还魂,但用沉渔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她们的风姿绊约,端庄秀丽却显得苍白无力。据说洛阳的美女与桃花江的美女几乎能媲美。洛阳美女帅哥是牡丹的化身,姑娘一个个气质高雅,妩媚动人,恰似牡丹初绽蕊,洛阳的帅小伙一个个风流倜傥,面如冠玉;我们潇湘大地,唯楚是才。无论是桃花江的还是湘西,青春美少女一个个貌若天仙,光彩照人;湘西的阳光少年一个个气宇轩昂,丰神俊逸,恰似吕布还魂,又活脱脱洛阳道上遇潘安。
洛阳的帅哥,靓妹与潇湘的姑娘小伙借用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中的金曲所唱道:“一个是烂漫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一个水中间,一个是镜中花……”此花只应天上有,谁知人间唯洛阳。因为对牡丹的痴迷,大凡与牡丹有关的人和事我都关心。从小人书和电视剧中我获悉一个美丽的传说——武则天执政时,数九寒天,大雪封门,一夜之间宫廷中牡丹怒放,馥香醉人。从此武则天——至尊红颜武媚娘,成了牡丹的化身,名垂青史——她在含垢忍辱,在绝望中求生存,百折不挠令须眉汗颜。
记得八十年代我刚十四那年在湘西辰州府(现在的沅陵县城与凤凰山(当年蒋介石软禁张学良将军的地方)遥遥对山东的天宁山下有一座电影院。我们这些未来的孩子还是破无荒第一次在县城影院看电影。我们看过日本的《啊,野麦峰,野麦岭》《望乡》看过《基督山恩仇记》还看过刘晓庆主演的《神秘的大佛》以及《红牡丹》。我因为对牡丹的偏爱所以连看三场《红牡丹》。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众香园里最壮观……冰封大地时候你却带来生机一片,春风吹来的时候,你把美丽带给人间……”渐渐我也唱会了电影《红牡丹》的金曲。电影主人公红牡丹,出身贫寒,有一颗善良、美丽的心灵。历经坎坷,不忘家仇国恨——虽然她目不识丁,却义博云天。牢记:“国家兴亡,匹夫有丽”,在香港为抗日救国义演,废寝忘食,披星戴月,乐此不疲,由红牡丹,我想起了为了民族的尊严,舍身爱国的貂婵女,西施,王昭君……葵文姬,还有那“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李清照。她们一个个风华绝代,宛若牡丹初绽蕊。李清照、苏小妹在文学上的造旨建树,令七尺男儿折腰。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不当亡国之奴,涌现出了许多英雄,如秋谨、向警予、杨开慧、江姐,涌现出了许多德才兼备的女性,如宋庆龄女士,为了开创中国现代文学新纪元,为了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涌现出一大批女作家,如张家玲、丁玲,茹志鹃、菡子……他们不是儒冠归似儒冠,令七尺须眉五体投地……如今的铁凝、王安忆、张抗抗老师由于她们在文学上的成就更让我们七尺男儿难以望其项背,《大浴女》《笨花》《麦秸垛》和《长恨歌》与当年朝鲜的《卖花姑娘》一样让人追捧。无论是我的师妹王饴,还是牡丹姑娘她们将感动沅陵,感到湘西。“斑竹一枝泪千滴”道出湘女多情。
今天下午我到大药房去买药。蓦地一个五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冲着我抱怨,“王老师,你们学校老师,只抓成绩,不关心学生,把学生管得太死,太严了,学生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你是小云的奶奶。奶奶,现在的孩子大多是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加上公婆的溺爱,他们一个个贫图享乐,不思进取,特别是留守儿童被公婆宠坏了。不愿读书,沉迷于上网聊天,打老虎机……班主任牡丹老师,管严点,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为她们的前途命运负责。教不严师之惰呀!80后、90后大多以自我为中心,自私,没有责任心,心理素质差,在压力面前不敢面对现实,于是出现了博士生跳楼事件,屡见不鲜。牡丹老师是一位工作负责的好青年女教师,前几天她父亲在三尺讲台坚持上课,校长命令她去护理,照料奄奄一息的父亲,她都不愿离开工作岗位,牵挂着自己的学生——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啊!
无论是武则天的身处逆境,不屈不挠,还是红牡丹的命运多舛,心系国家,民族的存亡,还是今天女作家,以及我们飞仙山下,千岛湖畔的半边天们,她们都是牡丹的化身,她们美丽,他们高尚。我那母妹王饴也不例外——玉在匣中求善价,钗于奁里待飞腾。
今天下午,《农民文家》的总编打电话过来,问我,推荐《边城文学》。边城文学的女作家龙宁英和怀化女作家姚筱琼等美女作爱,锦心绣口,兰心慧质,不是儒冠,胜似儒冠——巾帼不让须眉,不正是一株红牡丹光彩夺目么?她们的文系字字珠讥,文章篇篇锦绣,让我们这个七尺男儿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游览《边城文学》时,我不经意间,发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蓦地《牡丹文学》闪入眼帘。我眼前为之一亮。虽然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因“牡丹”情结,让我对阳春白雪——《牡丹文学》一见钟情。《牡丹文学》雅俗共赏,内面的作品烩炙人口,让人爱不释手。“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冰封大地的时候,你却带来生机一片,春风吹来的时候,你把美丽带给人间……”与《牡丹文学》的资深编辑交流完后,我忍俊不禁唱起了电影《红牡丹》的金曲,弄得网吧里上网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面面相觑,人人一头雾水,又恰似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川老师,这么高兴,网上网上青春美媚了?!”他们脸上写满了这么几个字。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是对还是错……留下真情从头说……”我哼着小曲,回眸一笑,甩下一句,“无可奉告,欲知后事如何,诸人请看《牡丹文学》。”
“唯楚有才。川老师,你是湘西人的骄傲。《牡丹文学》欢迎你赐稿。”“你过奖了,主编,我只是千岛湖中的一朵小浪花。我盼望有朝一日,我这朵湘西山旯旮的,清浪滩头的小蝴碟花能在《牡丹文学》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播下文学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我这朵湘西的小蝴碟花能与洛阳城里国色天香的大牡丹花同顶一片苍穹,共同沐浴同一种日月精华……”我踽踽独行在返校的归途之中,一任草长莺飞,一任鸭戏绿水风戏柳……
夏草青青,山花含情,我的心头上重复着刚才的话,犹如口里嚼了一枚开心果,香甜可口,回味无穷……
据史书记载,鲜卑拓跋部的首领,拓跋圭于386年建立北魏。439年趁热打铁,北魏统一黄河流域后,孝文帝拓跋宏为了促进民族融合,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改革——巩固北魏,吸收先进的汉文化,革除鲜卑落后的陋习俗。
当时主持改革的冯太后,鼎立相助5岁登基的幼主孝文帝。掌管政策的祖母冯太后,她的文才(特别是汉文化教育)与武略,政治经验,以及足智多谋与后世清朝的慈禧太后玉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冯太后几乎与武则天相媲美。
冯太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平生以美丽无比的牡丹自喻。因从小受过良好的汉文化教育,做少女时都梦寐以求入住美仑美奂洛阳城。
当上太后以后,冯太后眉毛一皱计上心来……
从小受祖母影响与教育的孝文帝博采众长,满腹经伦——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亲政后,继续推行改革。任用贤能,严惩贪官污吏。一天,上朝时突然宣布大举南伐。文武百官中的保守派强烈不满,甚至公开反对。他的叔父拓跋澄就是其中一个顽固派。退朝后,孝文帝留下他单独对他说:“平城天寒地偏,远离中原。南伐是个借口,真实意图是迁都洛阳。自古洛阳产牡丹花开艳丽,香飘千万里……”
当时宫廷内外,从民间传闻出消息,有这样的诗句弄得街谈巷议,满城风雨……
诗句是写在五彩缤纷的纸鸢(风筝)上的。诗句的大意是:平城九月又重阳,百花杀尽菊花黄。
蕊寒香冷蜂蝶绝,不及南迁定洛阳。
     平城天寒地又偏,远离中原如广寒。
人间蓬莱在招唤,入住洛阳赛神仙。
有人说主持改革的太后,命贴身宫娥心腹太监将军有诗句的风筝趁夜幕的掩映,万赖俱寂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大街小巷。翌日,宫外的大街小巷几乎炸了锅,顷刻之间人们奔走相告,沸腾起来了……“不及南迁定洛阳”。“入住洛阳赛神仙”,一夜之间,人人都这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保守派筑成的铜墙铁壁,在一夜之间摇摇欲坠,土崩瓦解了……人人都对美伦美奂的洛阳心往神驰,对牡丹花望眼欲穿,几乎盼断肝肠……
据说北魏孝文帝,革除鲜卑旧俗,任用贤能,唯才是举,大刀阔斧地改革,为了避开保守派大臣的耳目,冯太后派心腹、宫娥太监,以牡丹花葛巾紫,玉版联络进步官员。孝文帝将冯太后,宫娥绣的帐帘,鸳鸯枕,锦囊(上面都点缀着洛阳牡丹图),赐给官员们。甚至连轿帘上,帐钩上,柱头上,房梁上,墙壁上,屏风上都有洛阳牡丹图……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连保守派都被洛阳城的牡丹花勾走了魂魄。
“这算什么?洛阳那地方,人杰地灵,自从盘古开天地,都出帅哥、美女,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呵!”人人都这么说。北魏孝文帝让叔父拓跋澄如梦方醒后,信心百倍。有了叔父的拥护,他如虎添翼,南迁,革新,似鱼得水,游刃有余。南伐至洛阳,恰逢秋雨凄迷,秋心萧瑟,文武百官,苦不堪言。“皇上,停止南征吧……请皇上以天下黎民为重,免除生灵涂炭……”
“皇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圣上开恩……”
“圣上……若再度举兵南伐,鞍马劳顿,苦中甚言……,恳求圣上……”孝文帝当机立断,提出迁都洛阳。群臣百官表示愿意迁都人杰地灵的洛阳城。
494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后,洛阳成为北方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城内的许多大集市上,摆满了各地的名优特产。人参鹿茸随处可见,丝绸、熊掌、燕窝、应有尽有,橱窗里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10多万居民中,其中有上万户的商人以及来自远方的异国商人。此时此刻,北魏就开始了当时“世博会”,万人空巷,商贾云集,游人如织,美女如云,帅哥如流。一时间,车水马龙,熙来攘往,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有道是:挥手成林,撑起纸阳伞几乎能遮天蔽日……特别是金秋十月,牡丹绽蕊,暗香浮动,映红了妙龄佳丽的脸庞,醉倒了南来北往的商贾、游客……一丛丛含情脉脉,一簇簇千姿百态,袅娜动人,令人心旷神怡(心酥意融)。
前几天我那文学硕士毕业,后来涉足于新闻传播学,奔走于上海与京城之间,当自由撰稿人的师妹打电话过来,邀请我一同去上海去看世博会。她说光明日服等通过媒体都报道了王大庆的《洛阳牡丹添彩上海世博》。从媒体上获悉,于今年4月1日上午上海洛阳两地同时举办隆重的牡丹赏花启动仪式。今年举行的第28届洛阳牡丹花会将在上海设立分会场。闻名中外的洛阳牡丹将在本年的上海世博会上借得灵芝占花魁,艳冠群芳,一领风骚。届时,120多种精品牡丹将鱼贯展出,让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以及海外游人,南来北往的商贾一睹洛阳牡丹花独特的风华绝代,国色天香,领略他非凡的丰姿神韵。666株洛阳牡丹,有56个品种,特别是牡丹精品“世博红”的3个品种,霓红焕,红宝石,卷叶红,以及“海宝蓝”的3个精品蓝宝石,蓝田玉,紫蓝魁,将在上海世博会开幕式当天竟相开放,出尽风头。整个上海世博会,重要场所的礼仪接待中,各项重大活动中,洛阳牡丹的倩影将抢人眼球,迎风起舞,翩喜惊鸿,中国馆或河南馆举办的洛阳花展,将成为洛阳牡丹的用武之地,人们将翘首企盼,以睹其芳容为快。出类拨萃。洛阳牡丹将在展示自己的平台上,争夺斗丽,艳压众芳,鹤立鸡群。如果说,上海世博会上各种美伦美奂的展馆是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那么展台上的洛阳牡丹宛若一颗颗光彩照人,耀眼夺目,瑰丽无比的钻石点缀其间,起到众星捧月,珠围翠绕的效果。出尽风头的洛阳牡丹将成为上海世博会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将迎来100%的回头率。“此花只应天上有,谁知人间数洛阳”。中国馆与河南馆举办的洛阳牡丹花展精品牡丹达120多种,中外游客品味洛阳牡丹的丰姿神韵。出尽风头的洛阳牡丹将鹤立鸡群,在出类拨萃中魅力逼人,一领风骚。
多年来《牡丹文学》以她独树一帜的绰约风姿和神韵,在众多的艺术奇葩之间立于之败之地,特别是在市场经济的浪潮冲击之下,在金融危机的狂飙侵袭之下,在拜金主义的思潮下,她仍然固守自己的那份特有的高风亮节,雍容华贵,守身如玉,未曾在充满铜臭的氛围中沦落风尘,而是仍然我心依旧,魅力四射——用“洛阳亲朋若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来形容她都显得苍白无力。
特别是多年来一直默默耕耘在《牡丹文学》的这片神奇圣洁肥沃的热土上的所有辛勤的编辑老师们。他们的品格不正像嫣紫嫣红的洛阳牡丹一样熠熠生辉,光彩照人么?他们不正是洛阳牡丹花魂葛巾紫,玉版的化身么?!如今洛阳牡丹入梦来,我魂里梦里却是《牡丹文学》……“洛阳亲友来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请把我的歌带回您的家,生于沈从文故乡湘西沅陵,毕业于西南大学的文学学子为您献上一曲《这里永远是春天》
这一片热土,永远春满人间,
这一片热土,这是春的世界,春世界,
青春常在,希望在,这里是春天,
啊……这里没有冬天,这里永远是春天。
 
 
 
中篇小说:
《血染寡妇链》:(又名:魂断黑木崖)
钟灵毓秀的鼎架山(夸父山)上终年云雾缭绕。这里峰回路转,恍若人间仙境。在山的一面是米汤溪,另一面是鸡犬相闻的蒋家溪。
一天午夜里,月光如水。蓦地,一面面太阳旗悄无声息,神出鬼没地插在了蒋家溪两岸。午夜的太阳静悄悄呵!白天在油坊忙了一天的鲁灯亮,此时此刻搂着枪躺在墙根下闭着双眼养神。极度疲乏让他进入了梦乡……“……”放哨的儿童团员小虎子发现异情,朝梅兰耳语了几句。
“灯亮哥!快醒醒。日本鬼子来了!”梅兰大惊失色心急如焚地推醒游击队长,“快……”“快,所有的游击队员转移。”鲁灯亮当机立断指挥大家安全转移……
思忆滩的船娘将游击队员迅速转移到五强溪,游击队员然后分散潜伏于望月山、壶头山、飞仙山、萝田寨。战友们转危为安后船娘秋云刚划船归来,双脚刚上岸,就被捕了。日本鬼子将另外两名抗战游击队病员放在炭火上烤。“鲁灯亮去哪儿了?快说。”川岛一边揪住秋云的头发,一边凶神恶煞地问,“老实交待。”“过来,我亲口告诉你。”秋云不卑不亢。川岛秀子走近了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女游击队交通员。秋云闪电般地朝川岛的腮帮子咬去……“八嘎,死了死了的!”川岛勃然大怒、花容失色,“把女共产党秋云扔进蛇池!”几名荷枪实弹的东洋鬼子抬起秋云丢进了毒蛇成群的杀人池。眨眼间秋云被波涛汹涌的蛇浪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妈——”“妈——”龙儿、凤儿凄声呼唤,撕心裂肺“……”梅兰在人群中抱着龙儿、凤儿咬牙切齿,泣不成声……围观的人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拳头几乎捏得出水来……梅兰划着一叶扁舟载着龙儿凤儿去寻找游击队。蓦地一阵狂风刮来,一只大船翻了将纤夫们带入惊涛骇浪中……纤夫们朝小舟扑腾过来,小舟被纤夫们压沉了……翻了船被滔天巨浪推向了浮丧溪的万丈飞虹瀑布……巨浪将生死相依的梅兰、凤儿、龙儿卷上了一棵飘浮在明月洄旁的大柳树上……“快上来!”渔民将梅兰、龙儿、凤儿救上了渔船,就在他们安全上了船的一刹那,柳树撞向纤夫们。他们连同柳树被恶浪卷进了寡妇链下的瓮子洞……“爹——、哥哥——”梅兰凄声呼唤,肝肠寸断。“冬儿他爹——”女渔嫂玉珍声泪俱下,心如杵捣,片片欲碎……
“不如归去……”“和不得也哥哥——”此时此刻杜鹃啼血,子规声声,清浪滩鸣咽,如怨如诉……
龙儿、凤儿、魂飞天外,首先是睁大了双眼,然后惊恐万状地闭了一下双眼,最后,呆若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彼岸花黯然失色,摇曳不定……
乌鸦沮丧,在河谷中久久空徘徊,不肯离去……
从此,鲁灯亮就收养了不谙世事的龙儿和凤儿。
鲁灯亮在田边踩水车。龙儿、凤儿就在水田便沟里捉泥鳅。鲁灯亮和游击队员在半山腰挖战壕,龙儿、凤儿就在山岗上放哨;鲁灯亮和游击队在涧边磨刀,龙儿、凤儿就在岸边摘树莓、野蜜蜜;鲁灯亮在树上摘茶包子,龙儿凤儿就在矮茶树上找茶片片……
蓦地,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快!躲进滴水洞!”鲁灯亮张开铁钳般的双手,抱起龙儿凤儿朝岩洞中奔去。
敌机飞走了。鲁灯亮和游击队员一起在地里种玉米。“蛇!”龙儿、凤儿被花瓣索命带吓得魂飞天外。他俩刚逃脱,又遇见了黑熊,“爸爸……呜呕——”“别怕,爸爸来了。”鲁灯亮大惊失色,他张弓搭箭,箭闪电闪射向张牙舞爪的黑熊。
夜间,豺狼围过来,鲁灯亮和游击队员们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吓跑了吃人的家伙……
“灯亮哥,现在天上有敌机扔炸弹。林子里有豺狼虎豹出没。地上、草丛藏着毒蛇,凶多吉少,我们带着龙儿凤儿多不便。”“是呀,我们要打游击,跟东洋鬼子玩麻雀战术,带着孩子危险大。”大家七嘴八舌。“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让两个孤儿流落街头吧。”“可以将龙儿、凤儿送县城的孤儿院呀。”有人说。“对!我怎么没想到哩。”另一个拍大腿。
几天后,鲁灯亮将龙儿、凤儿送上了船。“爸爸——”“爸爸——”就在开船的一刹那龙儿、凤儿抱住灯亮的大腿久久不松手……
“小翠,浩仁哥他怎么还不来?”身材窈窕,面若莲花的玉兰烦燥不安,如坐针毡。“小姐,别急,心急可吃不得热豆腐。”丫环小翠安慰道,“奶妈不是喊他去了么?再说五十多岁的老妈子又不是飞毛腿,哪有那么快的脚步。就是孙悟空也有被什么白骨精、蜘蛛精呀缠住的。”“就你嘴贫。”忐忑不安的大家闺秀狠狠地瞪了使唤丫头一眼。“……”丫头小翠吐了一下舌头,接下来噤苦寒蝉了。玉兰在闺房中来回踱着步,此时此刻用“热锅上的蚂蚁”等文字来形容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个没良心的!他再不来我就去跳黑木崖算了,死了才一干二净。”玉兰手中的冷汗将手帕弄湿了,几乎拧得出水来。“小姐!别……”丫环小翠大惊失色。“来了。”奶妈挑起了门帘。她身后站着一位面如冠玉、膀阔三亭的后生子。“浩仁哥……”“玉兰妹!”有情人四目相对胜过万语千言。“这不是做梦吧!”“不是梦,兰妹,哥这就带你去私奔!”“去哪儿?”“我们去延安!”浩仁说得斩钉截铁。“小姐,快跟堂少爷走。如果老爷发现小姐未婚先孕会被沉潭的。你俩同姓、同宗族,会以乱伦罪扔进黑木崖的天坑的。孟氏家法大如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别磨蹭了。”奶妈心急如焚,为一对初恋偷吃禁果的情人捏着一把冷汗。“快走,从后院后门逃走。”玉兰和浩仁逃之夭夭,一个是急匆匆如漏网之鱼,一个似黄麂子过点慌不择道。“操家伙,抓住这对狗男女!”族长勃然变色,一声令下,顿时全村男女老少举着鱼叉,操起锄头、扁担、手握马刀、柴刀凶神恶煞一般朝村口追去……
“快点……追上来了。”浩仁挥汗如雨,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仁哥!我……我实……实……在……跑不……不动了。”玉兰花容失色,气喘吁吁。“来,我背你。”洁仁蹲了下来。堂少爷背着玉兰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他俩多次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逃命。“仁哥,别管我,你自己……逃吧!放下我……”玉兰声泪俱下。“不!要死,我们一起死,一起跳黑木崖。不到最后,我们决不放弃。我不会、不能丢下你。”浩仁吐出的每句话一字一顿,如金石掷地,落在地上几乎能砸出一个个坑来。
“站住——”“你们跑不了了——”“捉活的!”“杀死这对狗男女!”一刹那喊杀声惊天动地惹得山鸣谷应,一声声如狼嚎,一阵阵似虎啸。他张弓搭箭,铁塔一样矗立在通向杀人溪和黑木崖的一条独路上,“小姐、少爷,我是长工青云。我挡住他们。”他话音刚落,眨眼间一支火箭射向路旁的茅草丛,顿时火舌丛生,转眼间一片火海。
“啊——”“起火了!”手持凶器的乡亲们一个个大惊失色,潮水一般退出一丈之遥。“快灭火!”“抓住两个狗男女,赏银十两。”族长大手一挥,声色俱厉,龙头拐拦住了众人的退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也不假。见钱眼开的大有人在,众乡亲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朝烈火熊熊的前路冲去……人多力量大,终于把路上火扑灭了。众乡亲再一次如水漫金山一般扑了上来。
“少爷,你自己逃命。我力气大,背小姐逃。”长工青云说,“我跑得快。”他们三人朝黑木崖奔去……“快砍断独木桥索!”丫环小翠把刀送给奶妈。她将桐油倒在桥上,然后放火箭,刹那间一条火龙朝咄咄逼人的众乡亲,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众人又一次倒退这三丈之遥。小翠和奶妈一起挥刀崭桥索。蓦地,索断了,烈火熊熊的独木桥犹如受伤的一条火龙朝黑沉沉、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栽了下去……
“奶妈,现在独木桥断了。我们……闯了祸,族长也不会放过我们。怎么办?”小翠如梦方醒,回过神来,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能拧出水的内衣快要贴在脊梁上去了。“大不了一死,上了天堂比在人间过苦日子强。”奶妈帮小翠梳了最后一次头发,“我们上路吧!”她俩闭上眼,牵手朝黑木崖下黑咕隆隆的天坑纵身一跳,“一、二、三,跳……”“奶妈——”“小翠妹妹——”玉兰蓦然回首,惊骇万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凄声呼唤。“翠儿——”小翠的母亲和嫂嫂捶胸顿足,哭得死去活来,“你怎么就这样狠心撇下爹娘走了!我苦命的翠儿——呜呕……”
“奶妈——小翠妹妹——呜呕……”堂少爷和玉兰小姐心如杵捣片片欲碎。“不如归去——不如……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此时此刻子规声声啼不尽,鹧鸪哀呜欲断肠。一刹那黑木崖阴风阵阵,飞沙走石,阴霾将一切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玉兰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在山上大把大把吃草药打胎。一天她感到恶心难挨,腹疼不止,口开始吐出鲜血。“来人吗!救命——”堂少爷浩仁吓得魂飞天外。“她是误吞了断肠草。”观音阁的尼姑说,“快抬进庵去,我有解毒药。”“师太,我这里有药,来,让我给她打针。”一位女护士挎着药箱挤了过来。“你是……”“我是八路军、游击队。”小鸟依人的女护士嫣然一笑,“您叫我孙美玲同志就是了。”
燕来燕去,弹指一挥间,荷花池中的莲花谢了,八月桂花开了。等到到了“满城都是黄金甲”的秋季,菊花也开齐了。一丛丛、一簇簇白的晶莹玉润、洁白无瑕。黄的金灿灿,粉的含情脉脉,红的流霞溢彩,山菊点缀在断崖,半山腰,远远看去五彩斑斓,宛若巨大的锦绣云屏、珠光宝气、巧夺天工。山菊花倒映在水里,水面上犹如铺上了五彩洒金的壮锦,五彩缤纷,瑰丽无比。太阳下山菊花掩映着一帘帘飞瀑悬泉,幻出一个个太阳,夜里幻出一个个月亮,璀璨夺目、瑰丽极了,恍若水晶珠帘。飞珠漱玉石的瀑布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碧波潭——梅雨涧。几个女人在涧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服。“孙同志,我现在病痊愈了。我也想当护士。”玉兰的莺声燕语,宛若山泉叮咚。“当护士很辛苦的,你一个大家闺秀,能吃得消么?”孙美玲璨然一笑。“和尚不都是人做的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玉兰巧笑盼兮,话不尽百媚千娇、道不尽风情万种。“来飞机了!快卧倒!”蓦地,响起了一个迷人的男中音。接下来飞机上投下了一枚枚炸弹……炸弹落在梅雨涧遍地开花,溅起的水花层出不穷,掀起的惊涛骇浪,冲上九霄,几乎遮天蔽日……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又飞走了。辰河也一片死寂,鲜血染红了湍流。碧波潭变成了胭脂池,上面浮着许多尸体,分不清哪儿是死人,哪儿是死鱼。
“妈妈……我要妈妈……呜呕……”此时此刻一位四、五岁的小孩,光着屁股伏在母亲身上扑腾,哭得死去活来。“我苦命的儿子。你死得好……惨……你和你爹把娘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人生世……呜呕——我也不想活了。接……我走吧……我想死……我该怎么办?举目无亲……活在人世上……有什么用?……”不远处有一位衣不蔽体的母亲搂着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孩子呼天抢地地大放悲声,“我可怜的儿子……这遭天杀的东洋人!这砍脑壳死的日本鬼子!呜呕——”“你……你这个狗坏蛋!”玉兰发现一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怒不可遏,伸手连打他几个耳光,“不要脸!”“玉兰小姐,你错怪人了。他是我们的游击队长鲁灯亮大哥。”孙美玲解释道,“如果不是他刚才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你,说不定日本鬼子的铁爪早就在开花的一刹那炸得你脑袋开花,手脚分家,血肉横飞,见马克思去了。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咯咯……”“对……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你了。”玉兰爬起来发现眼前这个肩上受了伤的男子汉身材修长,面如冠玉,膀阔三亭,剑眉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显得气宇轩昂、倜傥不羁。她玉宠上写满了尴尬二字,娥眉下一双勾魂摄魂,令人销魂的丹凤眼低垂下来,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快过来!小伙子,姑娘们快过来帮忙。把伤病员送进教堂。”四十多岁有些微胖的女护士长黄秀英大婶喊道,“都快来。”“没关系。我们去帮忙吧。”灯亮轻描淡写地莞尔一笑,“快走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抢救伤病员,人命关天呵!”
小翠和美玲抬一幅担架。玉兰和灯亮抬一副担架。“好疼呀……救救我……我快要死了!”蓦地一个伤病员在声嘶力竭地哭泣,“好疼呀……”“医生……快过来……”
玉兰心急如焚,声泪俱下,“快来救他……”“哎——”接下来是医师无可奈何地摇头,接连不断地叹息声。“为什么?”有人问。“盘尼西林缺货,麻药也断了(用完了),止血药和纱布(绷带)也少得可怜。”护士长脸上罩着愁云惨雾,“敌人封锁得厉害,药物送不过来,很多交通站都遭到日本特务的破坏。”都是汪精卫、周佛海这些汉奸惹的祸,他们与东洋鬼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弄得我们山河破碎,满目苍夷。同胞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有家难回。”在场的人一个个怒火中烧,无数拳头捏得卡吧响,几乎捏得出水来,“可恶的东洋鬼!遭天火烧,遭五雷轰的狗杂种!”“哎呦……疼……”伤重的病患在痛苦地扑腾,在死亡线上挣扎……
“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弹起我的心爱的……琵琶……”“我的家在东北的松花江上,那里有大豆和高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玉兰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弹起了一架放在旮旯里的旧风琴。抗日红歌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曲又一曲,旋律优美,歌声嘹亮,催人奋进,“团结就是力量……打狼要用棒,打虎要用枪,对付侵略者,人民一定要武装。”
“扶我起来……我听到仙女的声音。她来了!圣母来了!月亮仙子嫦娥姐姐来了!”双目失明的伤员喜出望外,忘记了伤痛,开始由心灰意冷、生不如死到心花怒放。伤员们、亲友们、同胞们脸上的寒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阳光灿烂。
“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大家忍俊不禁、异口同声地合唱起来,歌声震耳欲聋,几乎将教堂的屋顶掀翻震响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凤凰山、天宁山沸腾了。借母溪、沅陵江沸腾起来了!辰河,清浪滩沸腾了。
趁伤员休息时,鲁灯亮在墙根下维修坏了的担架。“给——”玉兰穿花拂柳,袅袅婷婷地来到上身穿着背心衫衣扣子敞开胸肌发达,英气逼人的湘西汉子跟前。将自己的绣帕送给帅哥队长。“你个色鬼!快走开,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泡我的未婚妻。”蓦地堂少爷浩仁从斜刺里冲出来,从背后击了灯亮一拳。灯亮卒不及防,感到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差一点头部撞了南墙。
“浩仁哥!你疯了!”玉兰花容失色,声音颤抖。“瞧他那双色迷迷的桃花眼,一看就觉得不是么子好东西!大色狼一个,你要小心!”浩仁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你不是人!不是人东西!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兰的鹅卵脸在痉挛,双肩在抽搐,气得浑身筛糠,玉指指向党兄鼻尖兴师问罪,不依不饶,然后她挽住鼻子流血的灯亮,“灯亮哥,别理他。”“……”灯亮一声不吭。“你滚!好你不走,我们走!”玉兰冲着浩仁电闪雷鸣,接下来用手帕帮灯亮擦干鼻血,然后挽着一见钟情的赛潘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呸!呸呸……什么东西!”浩仁双目喷火,将斜叼在嘴上的一根香烟狠狠地甩在地上,然后用皮鞋底碾成了细沫。
“灯亮哥。走得那么快干什么呀?”玉兰嗔怪道,“像赶集似的。”“我想去一个地方。”灯亮迷人的男中音让身边的女人心酥意融。“是与女朋友约会,还是……玉兰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想知道?”“有些好奇心”“百闻不如一见,那就跟我走吧。”灯亮一双豹眼似笑非笑。
不一会儿一座墙上爬满爬山虎的孤儿院闪入玉兰的眼帘。他们俩走到门口,只见几个阿姨正在给孩子们理发、剪指甲。“爸爸——”“爸爸——”蓦地,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挣脱阿姨的怀抱,朝灯亮奔跑过来。“爸爸——龙龙好想您。”“爸爸——凤儿也好想您。”“孩子们爸爸在梦中常梦见我的龙儿凤儿。”灯亮豪情万丈地朝两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张开了双臂。“你有孩子了?孩子的妈妈呢?她漂不漂亮?”玉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俩是一对龙凤胎,他们的妈妈是地下交通员。三年前。我们在山上打游击,敌人搞‘三光’政策,地毯似的搜山。他妈妈英姑把我们藏在罗田寨,对门的飞仙山,然后把我们转移到黑木崖。敌人特务在她到鸦角洄取情报时,由于叛徒的出卖活捉了她。敌人要她交出我们游击队。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敌人盛怒之下,把她先扔进蛇池,然后将她五马分尸了。最后抛尸清浪滩、鸦角洄、葬身于寡妇链下的瓮子洞了。从此她的两个未成年的儿女就被我收养了。现在忙着抗日救国,无法照料他们兄妹俩。我就将他兄妹二人交给了孤儿院托管。”“这都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呵!”玉兰义愤填膺,恨得咬牙切齿。“龙龙、凤凤。来,我这里有小米锅巴。”玉兰将糖塞给两个小鬼。“别抢,我这里还有桂花糖。”灯亮笑道,“慢慢吃,别噎着。”“玉兰小姐,你看谁来了。”蓦地,小翠拍了一下玉兰的肩膀。“舅舅!表哥!表妹!”玉兰顺着小翠手指的方向放眼看去,倏地扑入视野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长得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大约五十来岁,另一个长得身高八尺,鹰勾鼻子将他那小白脸、卧蚕眉、蛤蟆眼衬托得十分滑稽。这人大约有二十七八岁。最后一个穿戴打扮十分娇艳,浑身上下透出珠光宝气。
“兰儿。舅舅这次要执行一项重要任务。等任务完成了。我设宴款待你和灯亮,还有这儿所有的孤儿们。他们现在无爹无娘,我就是他们的父亲。小翠把这袋桂花糖、沅陵酥糖分发给孩子们,记住每人一份,一个也不能少。”舅舅赵征雄吩咐道,“兰儿,灯亮再见。”“呜——”蓦地警报响了。“快把孩子们带进防空洞。”赵征雄当机立断命令道,“世龙儿快跟我去下河,保护船上的货物。那全是军用物品,我们的兵工厂要及时转移,日本人的飞机又快到了。新一轮轰炸迫在眉睫,千钧一发呵!”“瞧,飞机……鬼子来了!”有人在惊呼。“飞机扔炸弹了……”“跟我来,敢死队的同志们我们要与兵工厂共存亡。把高射炮架起来,对准,射击——”赵征雄舞动着小旗亲自指挥战斗。灯亮朝天上的飞机射击。一位炮兵被弹片击中,死于非命。灯亮冲上去架了机关枪。
敌人开始朝装运军贷的船投燃烧弹了。顿时船上一片火海……“把火扑灭……”灯亮指挥大家灭火。当众人将赵征雄救出来时,他早已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爸爸——”“爸……”“舅舅……呜呕……”此时此刻,玉兰、世龙、倩倩扑在他盖有党旗,弥留之际的身体上凄声呼唤。“孩子们……把东洋……强盗……赶出中国……”舅舅赵征雄双目喷火,咬牙切齿。“爸爸……呜呕……”“舅舅……呜呕——”话说完后,他永远闭上了双眼。“爸……”“舅……”任凭亲人们千呼万唤,再也听不到他的回答声了。“轰哗——”只听到惊涛骇浪撞击明月断崖,冲击寡妇链发出的轰鸣声。“不如归去……”“行不得也哥哥——”只听到子规啼血、鹧鸪声声、如泣如诉、令人怆然而涕下。掩埋了先列,战士们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常德沦陷了。我要去夸父山下的蒋家溪参战。”灯亮同玉兰告别,“鬼子打到了桃源蒋家溪,那里与柳林汊的夸父山鸡犬相闻,一衣带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保家卫国,不允许我们儿女情长。”“灯亮哥,打了胜仗,早点回来,别让妹妹我望穿双眼,等白了头。”痴情女依依难舍赛潘安。
却说浩仁失恋后,破罐子破摔。他乘船来到鸦角洄的酒楼卜昼卜夜地花天酒地。浩仁搂着小翠喝着沅陵大曲。“我没醉,我还要喝……”他手舞足蹈如疯似狂。“别闹了。我送你歇息去吧。”小翠伸出手扶住烂醉如泥的浩仁。她把少爷扶上了床。浩仁伸手朝她的酥胸摸去……蓦地,小翠上衣的扣子解开了,内衣和曳地裙无声地滑落在脚跟。她一双玉臂蛇一样箍住了花花公子的脖子……
“啪——”倏地一位凶神恶煞的日本鬼子扇了浩仁几个耳光。“你……怎么随便打人?”他如梦方醒。“你好大的胆子勾引我的老婆。”日本人龟田勃然大怒。“我没有……”浩仁矢口否认。“你还有什么狡辩的。都捉奸在床了,死了死了的!”“不!她是小翠。”“你睁开狗眼瞧瞧。我可不是什么小翠,我是日本特务川岛秀子。”陪酒女面目变得十分狰狞,“你的小翠关在隔壁的百花坊。她早就成了慰安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浩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爷,快来救我,我是真正的小翠——”小翠奔到窗前双手拼命地摇扯着窗棂,“少爷救命!”“两个小翠,到底怎么回事?”浩仁仍然一头雾水,“让我来告诉你吧。”川岛秀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随着她的口述,一组组画面犹如电影镜头一样在浩仁脑海中闪现……原来小翠纵身黑木崖的万丈深渊后并没有死。她被藤网裹住了。日本人活捉她后,将川岛秀子整容成小翠的模样来个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日本特务以小翠的身份打入游击队员的内部。真正的小翠却在日本军营里当上了慰安妇,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你想死还是想活?”川岛秀子问浩仁。“别杀我!”浩仁吓得面如死灰,魂飞天外。“如果不想见阎王,得答应姑奶奶我二件事。第一别把我冒充小翠的事暴露出去。把我是日本特务川岛秀子的身份和内幕要守口如瓶。第二一定要给老娘收集游击队、八路军、新四军的情报。”“当大汉奸?”“我……这……”浩仁额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珠子。倏地感到湿透且冰凉的内衣贴到了脊梁上去了。“八格!死了死了”气急败坏地龟田拔出寒光闪闪的腰刀,举向半空中。“我……同意。饶命……”在东洋人的软硬兼施下,浩仁终于在吓得屁滚尿流的情况下,抛弃了祖国背叛了同胞,上了汪精卫,周佛海那卖国求荣的贼船。他在日本人的淫威下,将中国男人的尊严弃之如蔽履,抛向了九霄云外。他将游击队,抗日先锋队湘西敢死队的情报通过川岛秀子秘密卖给日本龟田。他获得了丰厚的酬金。浩仁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鸦角洄成了他纸醉金迷的场所。他搂着娇艳的歌女,陪酒女挥金如土,夜夜笙歌。有道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呵!
“仁哥,再喝一杯吧,来呀。”一位酥胸大露,口红涂得如同鸡屁股似的三陪女郎劝他喝白兰地。“不!去他娘的白兰地,我只喝二锅头!我不喝了。我要去玩花牌,去赌钱!”浩仁醉眼朦胧地一上赌桌,输得一光二净。“我押上自己的双手代表十根金条。”他真是不要命了——有道是帐多不愁,虱多不痒。
“揭揭……”一揭碗,他又输了,最后只剩下一条短裤了。“亲爱的别发愁。有我在你会东山再起的。歇歇手吧,来我们俩去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去吧!”川岛秀子主动投怀送抱……
自从父亲离开人世后,倩倩整日茶饭不思。一天天玉容失色,憔悴不堪,小姐听人说白猿寺的菩萨很灵的。我们去那儿上上香,散散心,又能为老爷超度亡灵仙云和翠萍说,“我们去白猿寺吧。”
“好吧。”倩倩点了点头。
从白猿寺进完香回来。三个女孩经过女人山。蓦地,等候多时的浩仁将两个丫头打晕死过去了。他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倩倩抱进了山洞,然后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者成了熟饭。他一夜之间就成了乘成快婿。“小姐,太太说明天正好是九九重阳,挑良辰吉日,给你和仁少爷圆房招他为上门女婿。”奶妈吴秀贞笑道。“我只要一入赘,赵老头留下的巨额财产就有我一半分,也就是说我可以分一半,哈哈……真是财色双收呵!美哉!妙哉!”他越想越得意忘形,犹如山中那抓住了竹筒的大黑熊。“我发了,发了,祖宗坟上冒青烟了。哈哈……”见利忘义的浩仁让受到冷落的川岛秀子伤透了心。“仁哥,陪我一会儿吧。”川岛秀子伸出舌头舔他那张长满络腮胡须的马脸。“少啰嗦,滚一边去。臭婊子,多看你一眼老子就恶心。”借着酒性,在众目葵葵之下,浩仁让川岛秀子颜面扫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你这朝三暮四的薄情郎。你做初一,别怪老娘做十五!”川岛秀子气急败坏地扇了浩仁一个耳光,接着将他的汗衫撕成了破渔网,然后一跺脚就破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小子,贱卵日的,有你好看的!”
一双大手偷走了鲁灯亮的外套。一封秘密情报封进了他的衣夹层里,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了回来。翌日,灯亮匆匆忙忙地换上这件衣执行新的任务去了。“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把敌人从神龙关引进马底驿,然后穿过女人山,再将日本狗强盗引进黑木崖,来个关门杀贼,瓮中捉鳖。”倩倩的哥哥赵士龙说,“我们一定要将东洋鬼子赶出湘西!我说完了,灯亮你还有什么话么?”“大家注意养精蓄锐,为明天的战斗打好基础,散会。”灯亮三言两语,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弹起……”却说倩倩与浩仁在教堂举行闪电式的订婚礼,他财色双收,腰缠万贯的黄金梦指日可待。当川岛秀子(假小翠)找到教堂门口时,正碰上一对热念的情侣交换金戒子。川岛秀子面孔在剧烈地痉挛,她强按住快要发怒的手枪,气急败坏地朝枫树上是鸟窝连开三枪。“啪—砰砰—”一只鸟从树上掉下来,另一只乌鸦惊恐万状地飞向苍穹,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此刻浩仁与倩倩正在喝交杯酒,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他们大吃一惊。倩倩花容失色,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飞花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鲁灯亮带着尖刀班——天狼敢死队的混混,大权、二林、三喜、四清、五妹等人趁着夜幕的掩护,悄无声息,一步步朝夸父山那边盘居在蒋家溪的日本鬼子据点——炮楼挨近。“探朝灯”。蓦地,敌人的探照灯扫射过来了。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蹦了出来。白天鬼子在夸父山周围进行了大扫荡,一进村就烧杀掳抢无恶不作。傍晚归来杀鸡宰羊,饮酒作乐弄得蒋家溪一片狼藉,乌烟痒气。酒醉饭饱之后,他们一个个浴火难挨,如郎似虎扑向任人宰割的慰安妇。“我们米西米西了,现在花姑娘的有!哈哈哈哈……”他们将缩在墙旮旯里的真小翠拖出来,一个个兽性大发,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又一次将她轮奸了。下身血流不止的小翠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知识银牙唆得口格嘣山响。
鲁灯亮等人怒火中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这几个淫棍,然后背着九死一生的小翠撤了出来,日本鬼子被惊动了,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杀气腾腾地追杀过来。鲁灯光怔住了,感到大事不妙。原来他们中计了——中了日本人的埋伏。“举手投降吧!你们成了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了!哈哈……”翻译官在喊话,“快快……乖乖听话,缴枪不杀。”“识时务者为俊杰,举起手来!”
“八妹我们不能白白送死。我们决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当他们的玩物。”五妹压低嗓门说。“五妹为了保护我们女儿家的清白,我们互相刺死吧”八妹声泪俱下。“不!血债要血偿还,我们要以一当十,日本人把我们逼上不归路,我们也要拿他们的狗性命垫背。送他们上西天!”她俩环顾四周,明晃晃的刺刀,内三层,外三层早已织成了网,将她们围得密不通风。要想突围,在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太大的情况下,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俩交换了一下颜色……八妹、五妹理了理散孔的秀发,整了整沾满泥土的衣角。她俩抬着头,挺着胸,英姿煞爽地牵手朝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的东洋鬼子走过去。
寒光四射,冷气深深的刺刀织成的包围圈在缩小……“花姑娘的大大的好!”“花姑娘大大的好!”日本鬼子一个个谗言欲滴,色眯眯的眼球几乎蹦出眼眶掉下来。
“打倒日本狗盗——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打到日本狗坏蛋——游击队万岁!”她俩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撕开上衣衣襟,闪电般抽响了手榴弹,“轰—”“轰……”一些鬼子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糖,还没明白是什么回事,就早已脑袋开花,手脚分家了。还有的鬼子吓得骇然失色,惊恐万状,大小便失禁。“杀——”灯亮朝敌人扔手榴弹。“八妹——”“五妹——”目睹八妹、五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战友们一个个心在滴血,肝肠寸断……。小翠抱起炸药包朝敌人的阵地滚过去……“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旁边屋脊上的瓦片至都震飞了,梁断、柱折了,瓦片犹如瀑布一样铺天盖地地从半空下泻下来……
“小翠——”“八妹——”“五妹——”众人凄声呼唤,一个个心在撕裂,肝胆俱焚。此时此刻,回答战友们的不是巾帼英雄们的莺声燕语。“轰哗——”唯独只有夸父山下的米汤溪,蒋家溪,和寡妇链下的翁子洞的惊涛核浪拍击万丈断崖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轰呜声,一声声如怒如诉,一阵阵撕心裂肺,令人断肠。
战友们用竹子做了一只竹排,然后将三维女烈士的遗体放在上面,周围放慢了彼岸花、菊花。牛大帮竹排推向远方……。
竹排载着三位女烈士接近了骇浪滔天的寡妇链明月洄,眨眼间被大漩涡流卷进了深不可测的翁子洞……
“八妹——”“五妹——”“小翠——”“轰哗——”仅管战友们千呼万唤也无济于事,回答他们的只有恶狼撞击断崖对,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轰呜声。“不如归去——”“行不得也哥——”回答他们的自由杜鹃啼血,鹧鸪哀呜,如泣如诉……
灯亮,昆昆等人站在鸟蓬船上朝清浪滩扔米饭。一捧捧米饭抛向了半空中,蓦地从马援庙,回龙庵、木兰山、壶头山,蜈蚣垭方向飞来了一群乌鸦,远远看去,犹如一团团滚动的乌云。
转眼间乌鸦飞近了,有的落在船头,有的落在船背,有的落在船尾,几乎要将一叶扁舟压沉。众人拼命地往空中抛米饭。乌鸦群争先恐后地抢,米饭一粒不剩地落入这些黑精灵口中……
抢着饭的乌鸦带着胜利的惬意飞走了,转眼间人间蒸发了似的。此刻此刻清浪难河谷,只要死一般的沉寂和宁谧。阴沉溪滴水洞那水车不停地转动,唱着不知名古老的歌谣。
“轰哗——”“不如归去——”“行不得也哥哥——”惊清骇浪的轰鸣声,子规啼血声,庶鹧鸪鸣声组成了千年不变的乡音乡愁。“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把日本狗杂种赶出湘西,赶出中国!”“对,我们要为死去的亲人、同胞。报仇雪恨”昆昆、大叔、二林椅个个摩拳擦掌,拳头捏的卡吧响,几乎捏出水来。
“站住,不许动,你们快交出叛徒、汉奸,否则一个也活不成!”蓦地,他们身后响起了一个炸雷。“啊——”“你们搞错了吧?!谁是特务、汉奸,谁是叛徒,浩仁把话当着三人对六面搞清楚。”“别急,总会水落石出的,狐狸再狡猾,总会藏不住尾巴的。”“你自己才是狐狸。别无中生有,指鹿为马。”“来人啦。给我一个一个地搜身,连小狗小猪都不放过。”浩仁拉长了脸,咄咄逼人,“上——”。
“光天化日之下,凭什么搜我们的身,我们一不偷,二不枪,三不杀人放火,四不调戏良家妇女……”“贼人胆虚了吧?”浩仁冷若冰霜,目露凶光,淫笑阵阵,“嘿嘿……”
“搜就搜,我们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对,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大权往荷抢实弹的浩仁面前凑近了。“如果一无所获,你小兔崽子从老子过山豹胯巴裆下面来回钻九九八十一个来回!”“对,钻死他狗娘养的!”“上,搜!”浩仁气急败坏地一挥手。”
“想不到学日本人一套学得还真快的,简直登封造极了。三光政策升级到四光政策了,三光到我们自己同胞身上来了。你们才是祖国的败类,真正的叛徒、内奸!”“少啰嗦。搜——”“快来看,这是什么?”一个名叫梁君的家伙撕开了亮灯的夹衣。一张画有兵工厂图的图纸掉在地上,“大家一起来看,搜出罪证来了。”“不是他,是我干的。昆昆明知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为了救灯亮,承认自己是罪人。”
“我才是内奸。”“不!我是内奸!”“我是汉奸!”大叔、二林、纷纷举手,“别抓灯亮哥,是我干的。我是叛徒。”“我认罪!别错杀好人!”“好哇!都想往枪口上撞是不是,老子成全你们。统统抓起来,连一只蚂蚁也别放过!”浩仁摇唇鼓舌,唾沫显子横飞,溅了灯光一脸,两只蛤蟆眼犹如墓穴一样闪射出绿森森,冷嗖嗖的幽光,“上——”他们凭着人多势众缴了灯亮等人的枪,将他们囚禁在水牢里。
“灯亮哥——灯亮……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我知道你是遭人陷害的,我一定要找出证据,为了洗刷这不白之冤的!”玉兰探监,她紧握情郎的手,声音颤抖,泪如雨下,宛若一枝带雨的梨花。
翌日,玉兰带着龙儿、凤儿再来沅陵麻溪铺探监时,发现人去楼控。
“灯亮哥!你在哪儿?”“爸爸——你在哪儿?”“我要爸爸!呜欧——”“玉兰小姐,灯亮他们被压往芷江了。说是要处死。”
一位牢婆子告诉玉兰。“车夫,送我们去芷江要多少钱。”玉兰对马夫说。“千里迢迢,路费、盘缠很贵的。”马车夫回答。“送我们去芷江吧,就是卖了我自己,我也要救出灯亮哥。”“上来吧。马车夫终于点点头了。马车载着玉兰、龙儿、凤儿朝芷江方向,顺着婉蜓的山势,迤逦而去 ……他们来到芷江却扑了个空,听人说去了杀人溪。”“车夫送我们去杀人溪吧!”“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车轮滚滚,扬起一帘灰尘,碾烂了路上小花小草也同时碾碎了痴情女玉兰小姐的芳心。
蓦地一位蒙面女人拦住了马车。“你疯了!”车夫暴跳如雷,几乎气炸了肺,“你不要命了,有这么搭车的么?”“别动怒,有话好好说。我也是去救人的。车夫,我跟玉兰小姐借一步说话。”车夫将信将疑地走开了。“失去爱情的永远找不回了,现在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人是痛苦的,被爱才是幸福的,真爱是永恒的。它是情有独钟,它是两情相悦。它是海誓山盟。我想帮助你们两个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相伴一生,不离不弃。我很嫉妒,也很羡慕你们。我真心祝福,希望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蒙面女人幽幽地说。“你是……”当蒙面女揭开面纱时,玉兰惊住了——她发现来人正是小翠。“小翠,你没死?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玉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一不是小翠,也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人,日本女人,川岛秀子。这是浩仁陷害灯亮的罪证。他用搜集来的情报,诬陷好人。贼喊捉贼他才是真正的汉奸、叛徒。”“川岛秀子,你为什么帮我?”玉兰问。“真爱只有一次。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人生难得一知己,玉兰小姐,拿着它,赶快救你的心上人吧!时间不等人,火烧眉毛了,人命关天,快去救人。”
“谢谢!”玉兰感激零涕。“不用谢我。你要感谢的人是你自己。是你美丽的爱情故事感动了我。过去我只在戏文里听说什么梁祝化蝶,朱丽叶与罗密欧。今天我看到了现实中正真的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她让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快去救他吧,你那帅气十足的白马王子。”川岛秀子催促道:“否则,你和他全没命的,快走,再迟一分钟,或许我会改变主意的。记住我们永远是敌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魂断杀人溪,劳燕两分离,香消彼岸花,莫及迟追悔。”玉兰上了马车,她亲自扬鞭策马。马儿张开了双腿,车轮滚滚,卷起一片烟帘……”“……”川岛秀子目送着载着马车远去的中国女人,她百感丛生,哭了,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接下来,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渐渐淌成了小溪一般……
“把犯人,卖国贼鲁灯亮、大权、二林、昆昆押上来,处以绞刑!”浩仁监斩颐指气使地大呼小叫。“慢!刀下留人——”蓦地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跑到浩仁面前耳语了一阵。“上级有令,让你们戴罪立功。”浩仁阴森森地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给你们松绑。灯亮给你们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夸父山下抢夺蒋家溪吧!你们的任务是把日本鬼子引向黑木崖,来个瓮中捉鳖。生死成败,就在此举。”
鼎架山上布满了日本人新修的炮楼和碉堡,敌人易守,我军难攻。“怎么办?我们冲锋了十八个回合了。还是攻不下。如果天亮之前攻不下来,我们就无法取胜了。先前收回的山头又要打水漂了。”昆昆心急如焚。“我把敌人引开。你用这个炸药包炸掉前面那个炮楼,只要炮楼一毁,探照灯没有了,我军就会势如破竹。给大部队总攻赢得机会了。”“灯亮哥,你是总指挥,还是让我把敌人的火力引开吧。”昆昆请求道:“让我去吧!”“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战友们争先恐后地恳求道。“都别争了。你们不是有八十老母亲,就是有老婆堂客,儿女牵挂,我昆昆人一条,卵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了只有碗大个疤。”
鲁灯光大手一挥,手雷扔向了敌人的阵地。“轰——”敌营上要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战友们抱着炸药包纷纷奔向敌人的碉堡……
光棍一条。无牵无挂。还是我引开活力点最合适。昆昆抢过炸药包,别了几棵手榴弹,从悬崖的石缝间闪出来,连滚带爬地朝敌人的火炮靠近……当他准备将炸药包塞进炮楼时,枪林弹雨打成筛孔的一刹那,炸药包引爆了,“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炮楼顷刻之间化成灰烬,鬼子一个个手脚分家,脑袋开花。“昆昆——”“昆昆——”灯亮和战友们见昆昆被炸得血肉横飞,为国捐躯了,一个个心在滴血,肝肠寸断。“轰——”“轰——”接下来炸药包开了花,敌人的碉堡也相续开了花。连天烽火照亮了夜空,照亮了蒋家溪,映红了神龙关,映红了马底驿,映红了黑木崖下的天坑。映红了鸦角洄上的吊脚楼,映红了明月洄的古寺,映红了血迹斑斑的寡妇链,映红了曾经囚禁过张学良将令的沅陵凤凰山,映红了白猿寺、龙兴讲寺以及清浪滩头的壹头山、飞仙山、夸父山。
清理好战场,杀完残敌,他们掩埋了战友昆昆,在他坟前献上红艳艳的彼岸花。灯亮手摸彼岸花儿心如杵捣,片片欲碎。“表哥!给。灯亮是被人陷害的,真正的罪人,汉奸是浩仁。”
玉兰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军营奔来,她将铁证交给了气宇非凡,风流倜傥的表哥赵士龙。“别听她瞎说,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撒尿没有三寸高。”“不是我……别开抢……”“做贼心虚的浩仁战战兢兢地往后退。”“铁证如山,人证、物证齐全,你现在是跳进黄河都难洗清了。认罪吧!别费口舌了。你这段时间,在鸦角洄花天洒地,寻花问柳,一掷千金所花的钱,都是向日本人提供情报所获的酬金吧。你背上的樱花刺是最好的罪证,那次在壶头山下,将军溪,锅精潭洗澡时,在马援洗马池游泳时,我发现了,就对你开始怀疑你是日本人安插在我军内部的血樱花。举起手来,投降吧,狗汉奸,缴枪不杀!”赵士龙声色俱厉,眉宇间充满英武之气。
“不!不是我……”浩仁面如死灰,双腿在弹弦似的。“铁证如山,想抵赖,别做梦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士龙义正词严,一字一顿,每吐出一个字,如金石掷地,落在地上几乎能炸出一个个坑来。“来人了,你背后有人。”蓦地,浩仁声东击西,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赵士龙的视线。众人一闪神中了浩仁的诡计。
在赵士龙分心的一刹那,浩仁反败为胜,他闪电般地将玉兰箍住,另一只手将匕首架在玉兰的脖子上,“别过来,要不然我会一刀结束她的性命的。”“怎么回事?”灯亮闻迅赶到。“不是我,是灯亮,他才是汉奸。”浩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还想嫁祸于人,“别过来。不是我……”“你真卑鄙,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算了吧,收起你的鬼把戏。”赵士龙与灯亮异口同声,同仇敌概。“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都放下武器,把枪丢过来,快丢呵!否则我当场杀死玉兰。”浩仁作垂死挣扎。战友们一齐将枪口对准了这个内鬼。浩仁孤冷一掷,想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把枪放下。”战友们纷纷把枪放下,朝浩仁脚边丢去。他趁机抽刀朝越士龙飞去。接着他朝赵士龙开了枪。赵士龙双手中枪,他将匕首扎进了士龙的胸窝。士龙死于非命。“玉兰跟我去日本吧。从此后我们一起看东京的太阳,一起上富士山看火山、观樱花……”他对玉兰甜言蜜语。“别做梦了。”玉兰朝他下身踢了一脚。“啊……哎呦——”他疼得喊爹叫娘。大家纷纷夺回武器。大家再一次将枪口对准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举起手来!”青云赶来了(此时的他由长工成长为连长了。)他咬牙切齿地朝浩仁——昔日的主子,今日的仇敌射出了愤怒的子弹。手脚相继中弹的浩仁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
总攻开始了,冲锋号吹响了,几乎响彻云霄。“杀——”我军潮水般冲向敌军营。八路军、游击队所到之处如汤泼雪。“天亮了!”“我们胜利了!”“终于把日本强盗消灭干净了。”望着五星红旗插上了夸父山顶,插满了蒋家溪两岸,军民们个个欢呼雀跃,人人笑逐颜开。
“天亮了!我们终于回家了!”黑木崖前,乡亲们个个热血沸腾,几个汉子忍俊不禁将鲁灯亮、青云和玉兰抛向了半空中。
雾散了,绚丽的朝霞铺满了天际宛若一匹巨大的状锦。
霞光未散尽,太阳——东升的旭日早已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半个脸……
“太阳一出照四方,共产党的恩情永不忘……太阳一出照四方,共产党的教导记心上……”湘西怀化沅陵辣妹子亮开嗓门唱起了山歌《太阳出来照四方》。
“太阳一出照四方,党的思想闪金光……”大家异口同声地唱起来。鼓响了,锣响了,此时此刻,放眼望去苍山如海,旌旗猎猎,沅水沸腾起来了。清浪滩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一刹那太阳喷薄而出,飞仙山、望月山、壶头山、夸父山层林尽染,美不胜收。鸦角洄、明月洄、上绞洄、寡妇链下的瓮子洞由死水微澜到骇浪滔天沸腾起来了,浪花里飞出了欢乐的歌。
“灯亮哥,你娶我吧。”玉兰含情脉脉地望着心上人。“现在还不能。”灯光脸上写满内疚二字。“为什么?”“革命未成功,同志需努力。我今天就准备动身执行新的任务。”“什么任务?”玉兰迫不及待的问。“我要把龙儿凤儿这些孤儿送住延安,让他们去那里学习、识字,将来长大了为建设新中国出力。”
转眼间,凤儿、龙儿上了战马。鲁灯光扬起了鞭儿。“慢!让我再亲亲这些孩子们。”玉兰幽幽地说。“龙儿凤儿跟爸爸早日回来,别让娘等白了头,哭瞎了眼。”她一边亲着孩子们的小手,一边欲哭无泪,“早回,一定要记住,别忘了在湘西还有一位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你们爷儿三人的娘呵!”“娘!”“娘!我们舍不得您。跟我们一起走吧!”龙儿、凤儿也声泪俱下。“龙儿、凤儿,孩子们,乖,再见!”“再见。”“兰妹再见!”灯亮再一次扬鞭策马。马儿箭一样射向北斗星升起的方向……“灯亮哥——等一等——”蓦地,玉兰双手合拢在嘴上,大声喊道,“灯亮哥——”灯亮掉过马头,勒住缰绳,然后纵身下了马。
“灯亮哥!”“玉兰妹——”他们互相朝对方奔来。
四目相对,胜过万语千言。“灯亮哥……”“妹子,还有什么交待的。千放心、万放心,你是我今生来世的唯一,外面的世界虽精彩,路边的野花我不采。”“灯亮哥,我放心不下你们!狠心的人,难道你就丢得下我?”“你要怎么样?”“我跟你一起走天涯。相伴一生,长相守,永不分离。”
“太好了!”“太好啦!”龙儿、凤儿拍手叫好。其余的人都鼓起掌来,顿时掌声雷动。此时此刻,江河在奔腾、群山在沸腾……夸父山下,寡妇链旁的瓮子洞在心花怒放,浪花飞出欢乐的歌。
“来吧!我的爱人。”鲁灯亮豪情万丈地张开铁钳般的双臂……贴着鲁灯亮那滚烫如赤炭的虎背熊腰,玉兰心在撞鹿。
“老婆子嘢,快些来。”“来呀么来得快,来了来了,来呀么来得快!”湘西的汉子们和洪江的放排工都不约而同齐声欢唱起湘西民歌,“老婆子嘢,快些来。”“来了,来了,来呀么来得快……”
眨眼间,载着灯亮等人的马儿消失在林间小道尽头,扑面而来的是鸟语花香,霞光万道……
鲁灯亮、玉兰带着龙儿、凤儿牵着马,玉龙马上了鸟蓬船。船儿逆流而上,幽深的河谷乌鸦成群阴森恐怖。唯有铜钉断崖上的青松迎风挺秀,中柱岩下的万顷碧波被两岸的彼岸花染成胭脂色。此时此刻分不清哪儿是花、哪儿是水。明水洄、三道洄、庙角洄、鸦角洄,一道道鬼门关,扑面而来,模石、九矶在望。
倏地,一群群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织成了铺天盖地的乌云。眨眼间船头、船尾、船背上挤满了饥肠辘辘的河鸦。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地用木桶、筛子端出米饭来,然后朝半空中抛去。河鸦们争先恐后地抢着香喷喷的白米饭……
“革命未成功,同志需努力。”鲁灯亮站在桅杆下喃喃道。龙儿、凤儿挣脱玉兰妈妈的怀抱,挤上船头,抓起一把米饭奋力地朝河鸦们撒去……
铺天盖地的恶浪,牛头马面一样朝船儿压过来。
此时此刻,成群结队的神鸦惊飞了。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人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纤夫们在号子哥的带领下唱起了号子歌。
有道是:青浪滩的名(鬼门),
        横石九矶吓死人。
船儿过了河涨洲,
一马平川步青云。
 

(责任编辑:柳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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